说来也奇怪,迟尧家的沙发总有种让她睡得特别好的魔力,比安眠药都管用。
尤枝起身,看到茶几上放着几盒药,迟尧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眼轻阖。
她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迟尧出门,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
她一动,迟尧就睁开了眼睛。
好点了么?他问。
尤枝点点头。
饿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尤枝立刻就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
迟尧没等她回答就站起身走去了厨房。
尤枝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看到地板上的血迹和泥渍都已经被迟尧清理干净了,那把水果刀和她那条染了血的裙子也不知了去向。
不一会儿,迟尧端着碗粥和两个煎蛋走了出来,放在餐桌上,过来吃。
尤枝乖顺地走过去,看到桌上只有一碗粥和一盘蛋,你不吃么?
迟尧摇头:吃过了。
尤枝闻着香气,肚子开始打鼓,也没客气,埋下头就开始吃。
迟尧就坐在她对面,咬了根烟在嘴里,没点,只是安静地看她吃。
对于今天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尤枝很快吃完,感觉浑身暖乎乎的,身心都舒畅了一些。
饱了么?
饱了。
她饭量本来就很小。
迟尧站起身把她面前的空碗和空盘拿起来,往厨房里走。
尤枝本想跟上去自己把碗刷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迟疑了几秒还是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尤婉婷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接通。
听筒里立刻传来尤婉婷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很焦灼:枝枝,你在哪啊?你孙叔叔住院了你知不知道?我接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哎呦可把我吓死了全身多处骨折,鼻青脸肿的,手臂还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真的要吓死人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非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这怎么可能是不小心,这明显是被人揍的呀,他还不让我报警,你说他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尤枝打开窗户,一阵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把窗帘掀起,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她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看着烟雾瞬间被风吹散。
是么。她对着话筒淡声道:没死?
电话那端愣了一秒,嗓音陡然提升了几个度。
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嘴巴这么恶毒都是跟谁学的?他再怎么说也是也是你妈的男人,你是咒他还是咒我呢?你就巴不得我无依无靠一辈子是不是?我怎么就生出个你这样的女儿,你现在人在哪呢,我看你最好是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尤枝安静地听她骂完,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扔到了一边。
孙秋鸣手臂上的伤是她划的,至于其它的伤
迟尧端着杯温水出来,看到尤枝站在窗边,窗口大开,窗帘在她身旁张牙舞爪,她穿着宽大的T恤,整个人看起来很单薄。
风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卷走。
迟尧心里咯噔一下,把水杯放在桌上,径直走过去关上窗,把她从窗边揽到一旁。
尤枝倚在他的臂弯里,你说,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别人都会说我活该。
不会。
迟尧放开她,把她手里的烟抽走,在烟灰缸里摁灭,淡淡地说:除了我,没人那么关注你。
他把水杯递在她手上,用指腹抹去她嘴角喝粥时留下的水渍,吃完药睡觉,别作。
半夜,可能是三点,也有可能是四点。
迟尧才刚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状态,就感觉被子被人扯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挠过他的下巴,紧接着,两条细长的胳膊缠在了他的身上。
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迟尧懵了一瞬,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下巴处传来闷闷一声。
迟尧。
嗯?
我想跟你睡。
第46章
迟尧瞬间从半梦半醒间清醒, 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确认了怀里的人是谁,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尤枝的脑袋往他颈间缩了缩, 还是你这里比较暖。
她说想跟他睡, 就是纯粹的字面意思上的睡。
可能是白天睡的太多,她现在没什么困意,客厅里又黑又冷清,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全是孙秋鸣那张丑脸,不停地扭曲, 放大。
溺水的窒息感会毫无征兆地涌上来,似乎总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谩骂。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是真的有些衰弱了
尤枝听见迟尧在头顶低骂了一句什么。
她把胳膊收回, 脸抬起来看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我一个人睡不着, 你不想让我睡你的床,我可以出去。
迟尧默了一会儿,才从嗓子眼里发出沉沉一声, 没,睡吧。
就这么安静地躺了几分钟, 尤枝觉得姿势有点累, 挪动了下身子。
别他妈动。迟尧的声音闷闷的。
尤枝轻声解释:我胳膊麻了。
她知道迟尧睡眠浅,怕他再次被自己弄醒了会不高兴, 赶紧趁机又做了个大动作,往他怀里挪了挪, 额头紧贴着他的胸膛, 一只手放在脑袋下面, 一只手搭在身侧。
这个姿势舒服了一点。
耳边扑通扑通,黑暗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尤枝忍不住说了句:你心跳好快。
迟尧立刻翻了个身,和她隔开了一点距离,你他妈睡不睡?
凶得要死。
睡
这人起床气有点大,尤枝见好就收,不打算再惹他,赶紧老老实实地闭上眼。
她搭在身侧的胳膊放了下来,不小心碰到了迟尧的手臂,还没来得及缩回,手腕就立刻被捏住,别碰我。
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躁火和克制。
他的手心滚烫,比她身上的温度还要烫,手指也是发了力的,捏的她生疼。
尤枝立刻知道他怎么回事了,没忍住咯咯笑了两声,你也太敏感了,碰你两下就受不了了?
她说着,丝毫没有收敛,伸出脚去勾他的腿。
她怀疑自己是有什么恶趣味,每次看到迟尧被撩拨的不行,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大概是因为这种时候她能看到迟尧的另一面。
只有她能看得见的那一面。
尤枝的思绪刚飞出去一秒,就被旁边的人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你来劲了?迟尧的眼睛漆黑,瞳仁里却烧着团火,裹藏着最原始的冲动的欲望,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尤枝眨着眼睛看他,很气定神闲地说:我生着病呢。
迟尧停在那里没动,垂眼看着她,最后咬着牙骂了句,操
他起身从床上翻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走。
尤枝看着他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又去自己解决啊。
没人搭理她。
她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迟尧的床果然是比沙发舒服,床单和枕头上都有和他身上相同的味道,很淡,很好闻。
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窸窣水声,尤枝很快就入了眠。
第二天中午,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敲了大概五分钟,她听见有人走过去开了门。
你不会还没起床吧,这都几点了!昨晚又失眠了?
尤枝依稀分辨出来是陈朔的声音。
她也彻底被吵醒了,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走了出去。
陈朔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