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含着血,吐字有些不清。
陈虎掏了掏耳朵。
你说什么?
放了她。
哦。
陈虎叼着烟走到尤枝跟前,手猝不及防地伸进她的衣领,在她胸口处狠狠捏了一把。
尤枝痛得浑身一颤,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陈虎笑了。
所有人都跟着笑。
迟尧胸腔剧烈地起伏,嗓子里攒满了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可他现在像滩烂泥似的被踩在地上,半死不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陈虎走到他面前,蹲下,对着他的脸呼出一口浓烟:迟尧,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本来吧,我是真没想动她,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看你这么喜欢这妞,我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陈虎说着,发了癫似的狂笑两声,起身看向寸头:这会儿别忍了,小心着点,别留下证据,老子可不去局子里捞你们。
他从迟尧脸上没看到想看到的屈服和折辱,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他怎么肯就此罢休。
尤枝的心底像是沉入了一块巨石。
她确实低估了这群人的败坏程度。
他们是真正生长在阴沟里的臭虫,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恶心,更肮脏,更没有底线。
谢谢虎哥!寸头乐的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就开始拆。
这是有备而来。
尤枝手掌握紧了拳头,即使再强装镇定,身体的本能反应也让她开始冒冷汗。
寸头先撕了一个,剩下的被旁边的人分了。
田青笑着把手机对了过去。
尤枝的双手立刻被人按住,领口被呲啦一声扯开,即使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还是能看出她的皮肤很白,在月光下泛着层盈盈的光。
寸头急吼吼地就往上扑。
她两条腿拼命地踢,脚踝被寸头一把握住,顺着她的小腿就开始往上摸。
你他妈别碰我!滚啊!
尤枝的脑子已经炸裂了,腿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栗。
她就要被拖进地狱。
她的人生还没开始绚烂,就要在今晚湮灭了。
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嘶吼。
迟尧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直接撑地而起。
几个拿棍子抵着他的人心思被尤枝那边分去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摁住,迟尧就已经直直地朝寸头冲了过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眼前的两个人就一同消失在了视线里。
紧接着,一声闷响。
黑夜被撞碎。
是什么东西在坠落。
尤枝瞳孔剧烈地收缩,直到最后一点光亮在她眼睛里消散。
她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从头凉到脚。
她扑倒过去,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眼前的黑暗像是深渊,张着巨口,什么都看不见。
迟尧!!!
她声嘶力竭,深渊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有风穿树叶的声音。
救,救护车!叫救护车!尤枝撕扯着嗓子尖叫。
没人理她。
一群混混吓坏了,什么都不管就四处逃散。
尤枝跪在地上疯了似的地摸索,最终在墙根找到了屏幕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还好,还能用。
她颤抖着拨打了120。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着颤把地址说清楚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跑下楼的,她的双腿在控制不住地抖,站都站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才扑到迟尧身边。
楼前的荒草被压得倒伏了一片,全是血,黑的红的,分不清是谁的,空气里混淆着泥土和血腥味。
迟尧仰面躺着,眼睛里充着血,似乎连喘息都很艰难,他想说什么,可是嘴巴一动,嘴里的鲜血就往外涌。
不不要
尤枝感觉心脏被一寸一寸地贯穿,胸口在剧烈的疼痛,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恐惧过。
没事了。迟尧双唇翕动。
尤枝拼命地点头。
她很少哭,现在眼泪却止都止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哭声哽在喉咙里,四周的空气越发稀薄,她强迫自己呼吸,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别说话,先别说话
她不敢随便碰他,只能去抓他的手。
那只手不再强劲有力,软绵绵的,也不再有炙热的温度,冰冷的彻骨。
只有手指在微微收紧。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尤枝甚至能感觉到迟尧的呼吸在减弱,心跳也在放慢,就连温度都在消散。
可现在,她除了这只手,什么都抓不住。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堕入地狱。
那她宁愿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地赶来, 闪烁的灯光划破黑暗,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几个护士从救护车上跑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两个人抬上担架。
寸头还痛苦地呻.吟了两声, 迟尧的意识却已经彻底涣散了。
手机从迟尧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护士拿起来看了尤枝一眼,递给她:你先替他收着吧,别丢了。
尤枝接过手机,被手指触到的屏幕亮起,即使碎的像蛛网,也可以看清壁纸上女孩的脸。
她穿着宽大的球衣, 脸颊红扑扑的,发丝混着汗水黏在脖颈, 脸上是刚刚取得胜利的得意和喜悦。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拍的好丑。
尤枝笑骂了一句,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手机上, 渗进裂缝, 混着血水滑落。
报警的是温盈,她浑身哆嗦地坐进了警车,尤枝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迟尧和寸头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
从抢救室出来的护士注意到尤枝身上有血迹, 又看她脸色惨白,问了句:你受伤了么?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
尤枝摇摇头, 哑着嗓子问:他会没事的吧?
哪个?护士稍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回答,又说:他们俩情况都不太乐观。
尤枝茫然地看着护士。
一记闷棍打在头上, 她不明白不太乐观是什么意思。
护士问:你是病人家属么?如果不是的话最好赶快联系一下他们的家人。
她简单交代完抬脚要走,尤枝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
他会死么?
话到嘴边, 那几个字怎么都问不出口。
护士看出她脸上的担忧, 说: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尽力这两个字,在医院这种地方显得太苍白无力。
尤枝浑身脱力地靠着墙壁蹲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闷闷地哭出声。
跟过来的两名警察看她情绪不太稳定,安慰道:我们会尽快联系他们家人的,别太担心。
大约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简单陈述了下伤者状况。
两个人伤势都很严重,尤其是迟尧,除了坠落伤,身上还有很多不同程度的损伤。
或许是楼下半米高的荒草救了他们俩的命,但现在要立刻安排手术。
全身多处骨折,四肢都有不同程度骨折,脾脏破裂,脑震荡
医生嘴里一连串的名词,让尤枝根本就没法冷静下来去仔细听。
他身上那么多伤,会有多痛,她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
最后是警察先代签了手术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