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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精力旺盛的学弟学妹们又是一阵哄笑,夹杂着玩笑似的一两句“诡计多端的1”撞入许书澈的耳中,让他本就覆上一层薄红的脸更红了,耳朵尖更是发烧了一样被烫出了粉色,因为他肤色白而看得格外显眼。
大家原本以为传闻中的神仙许书澈是个冷冰冰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今天才发现原来也是个还算好说话容易害羞的温柔学长,于是愈发放开地提问,整个讲座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结束。
学生会会长完成了任务,递给许书澈一杯草莓生酪:“今天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许书澈摇摇头,接过那杯草莓生酪说了声谢谢,牙无意识地轻轻咬着吸管,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悄悄走人了。
他刚想到这儿,阶梯教室的门忽然被人“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穿着运动背心的男生站在门口,一头汗浸湿的红毛贴在头皮上,整个人光看着就散发出了一股汗臭味。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教室里的人,继而抬眼看向许书澈:“喂,姓许的。”
许书澈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会儿去A栋201开会,”红毛说,“听见了?”
许书澈动了动唇,声音冷了下来:“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话?”
对方嗤笑一声,将夹在胳膊下的篮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我和娘炮没什么好话可说,如果不是帮我寻哥一个忙,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学生会有几个人听不下去了,纷纷皱着眉看向红毛。一个男生向红毛走了几步,预备着他如果有什么过激举动就把他赶出去。
“我之前没得罪过你,如果只是因为长相就要被这么说,我......”
许书澈的声音多了几丝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前迅速蓄起了水雾。
他天生这种泪失禁体质,一遇见什么冲突,还没开始吵几句,鼻子一酸眼泪就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在那位出言不逊的红毛肩上拍了两下:“说什么呢?”
嘴臭红毛抖了一下,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有些谄媚的笑:“寻哥。”
被叫做“寻哥”的简一寻也穿着运动背心,拧着两道浓眉把他拽到身后:“谁教你说话这么难听的?给他道歉。”
“道什么歉啊,寻哥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娘炮了吗?”红毛嘀嘀咕咕,“被说两句就受不了,什么玻璃心。”
“你都给人家欺负......哭了。”
简一寻抬眸看向许书澈,说出口的话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许书澈一双眼藏在眼镜后面,雾蒙蒙地罩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唇角微微向下,好像正委屈着。十指还紧紧地捧着一杯粉色的草莓生酪,怎么看怎么都是被欺负的那个弱势群体。
红毛脑袋上挨了简一寻一巴掌,脆响脆响的,听着像是颗熟透但空心的西瓜。
“不好意思啊师兄,这我篮球队队员,是我没管好他。”
简一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眉毛:“他不说人话,我替他道个歉。那个什么......一会儿A栋201开会别忘了。”
他本来想说完就走,但被那双蒙着水雾的漂亮凤眼看得心里莫名发痒。
旁边有学生会的人已经认出他了,小声给别人讲这是物理系的研一学长简一寻。
简一寻把心底莫名的痒和烦躁归结于这些耳畔细小的说话声,再次抬眼看向许书澈。
不是都道歉了吗?怎么还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差不多得了。
“别哭了,”简一寻的语气听着很凶,本来五官就生得锋利,现在连表情也凶神恶煞的,“要不你骂他一顿?”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要塞给许书澈。
许书澈用力地抿着唇,眼眶泛红,也没去接简一寻那包用来示好的纸巾。
半晌,简一寻才听见那人的声音,又轻又软,不知在解释给谁听。
“凶什么凶,我才没有哭呢。”
第2章
简一寻特别讨厌长得精致的男生,是从在B大读本科开始就被人熟知的事。
当年军训,尚且是大一新生的简一寻被大四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学长堵在男生浴室里表白,甚至还被动手动脚。简一寻忍无可忍把对方揍了一顿,险些吃了个处分。
而从那之后,所有去和他表白的清秀小男生无一例外都吃到了闭门羹。简一寻虽然生了一副gay圈天菜的身材,但拒绝人说的话实在难听,久而久之其他人有贼心没贼胆,不再敢不知死活地去和他表白了。
可现在简一寻看着许书澈这幅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心中厌恶的成分很少,更多是觉得他好像有点意思。
如果不是他知道红毛只嘴臭讲了几句,他都要怀疑红毛打过许书澈。
这会儿功夫,许书澈好像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瞥了简一寻一眼,动作明显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从前大部分时候都是别人往他身边贴,今天第一回遇见一个躲着他的。简一寻心里很不爽,强硬地将那包纸巾塞进许书澈手里:“拿着吧,都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
许书澈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带着点嘲讽的笑:“只是我这个人素质比较好,听不得狗嘴里吐出来的污言秽语。”
被简一寻挡在身后的红毛听见这句话好像在内涵他“狗叫”,龇牙咧嘴地要蹦出来,被简一寻拦下了。
“说话不好听是他的不对,”简一寻毕竟理亏,生平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但是你也没必要把气往我身上撒吧?”
许书澈微微眯眼,轻笑了一声,薄薄的双唇动了动:“物以类聚。”
他说完,轻飘飘地和两人擦肩而过,离开了阶梯教室。
红毛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挨了简一寻一巴掌。
简一寻被牵连着挨了一顿阴阳怪气,这会儿也憋着一肚子火:“你明天别来篮球队了,爱滚哪滚哪,队里不要弱智,你被开除了。”
红毛脸色一变。
他是听说简一寻最烦许书澈这个类型的男生,原本以为自己能当个出头鸟讨讨篮球队长的欢心,却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都怪许书澈。
红毛一想起许书澈那副清冷又高高在上的表情就一阵怨怼,一边暗骂着许书澈,一边紧赶慢赶地追着简一寻离开了阶梯教室。
***
许书澈没有立刻去A栋的教室。
他先是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下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砰砰”跳的心脏。
“娘炮”和“娘娘腔”在他的高中是形容他的高频词,甚至还有类似“变态”和“太监”之类侮辱性更强的。以至于现在听红毛这么说,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麻木。
什么是娘,什么是阳刚?为什么阳刚就被大家喜欢,男生稍微温柔一点就要遭到人身攻击呢?
这是他在高中时经常想不明白的问题,当时容易想着想着就和自己过不去,高考前还出现了抑郁的症状。后来定期吃了一段时间药,他的情绪才重新稳定起来。
许书澈叹了口气,感受着心跳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后,才慢慢地向A栋走去。
A栋201是一间会议室,这会儿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许书澈打眼看过去,除了自己的一个室友外,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室友叫曲超,是个长得也很清秀的男生,过去一年里没几天住过宿舍,但一直对他有莫名的敌意。这会儿看见他进来了,毫不掩饰地加大了音量和周围人说话,似乎在明晃晃地炫耀自己有朋友一起。
许书澈直接无视他,习惯性地将自己丢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地喝着手里这杯草莓生酪。会议室的门开了又轻轻关上,几个不同院的教授拿着资料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低声交谈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