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教授的交代沈括不敢忘,三个小时他的手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摄像的姿势,即使是揉脖子也没动过拍摄的那只手。
视频上是盘坐着一动不动的林正山,他眼睛紧闭着,眉头皱的很紧,脸色有些痛苦,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
林正山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褚教授没有分给他眼神,他就厚着脸皮挤在两人之间也跟着看自己突破前的场景。
变化从两分钟之后开始,先是之前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的试管里的液体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丝涟漪,然后就像有什么波纹自试管的另一侧,林正山的方向扩散开来,那两支试管支持不住,上半部分炸开,里面的液体滴进沙子之中消失不见,剩下的液体像是被小火加热的沸腾液体一样小幅度地翻腾不休,直到林正山眉头动了动,醒来过来。
褚教授一言不发地看完了视频,然后拿出他刚刚收起来的试管,对沈括说:你试试能不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液体?
沈括:?
他忍不住道:我您说的那种感受?我看得到的。
蠢材,咳,褚教授尴尬了一下才继续道:自然是闭上眼睛隔着距离的还能感受到我手里的东西的那种感受啊,就像你感受到你的手在哪里那样。试试。
沈括了解地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沈括还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精神系异能者,闭上眼睛之后自然除了声音以外就只感受到前方一片浓稠的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老实道。
继续,仔细点感受。褚教授不客气道。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轻薄的蝶翼停留在一瓣柔嫩的花上,被叶子上滴落的露水打湿,长久的黑暗过后,除了视觉之外的五感都敏感起来,褚教授和林正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随着呼吸流动的气流也被他感觉到了,他觉得眼前好像隐约多了一层薄薄的光,但是隔着一层黑色的膜,他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沈括觉得有什么感觉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福至心灵地联系了一下那个仍然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模样听不到声音也摸不到质地的东西,但是他就是知道它在那里,就如他知道自己兜里揣着的豆荚在那里。
黑暗泛起了涟漪,那个东西动了。
沈括心里猛地一缩,然后像是受惊似的睁开了。他的瞳孔紧缩,有些不安地对上褚教授的眼睛:是不是!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是的。褚教授举起手。
第153章 两个敌人
褚教授手里那两支只剩一半的试管里,透明的液体静静躺在里面,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他白大褂上弄湿的一点痕迹昭示着刚刚发生过些什么。
沈括看到了他袖子上的水渍,他走过去,盯着褚教授的袖子看,又盯着褚教授手里的试管看:咦,我刚刚弄出来的吗?
对。褚教授看着他,露出笑容:你再一次验证了我的猜想,我的想法是对的。
林正山和沈括都屏住呼吸,等着他说出未尽之语。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些外星人和我们之间的生命本质到底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联系。
我想,今天,我找到了。
他们作为一个以精神力发展为主体的文明,对精神力的运用登封造极从他们可以造物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他们对物质层面的运用又显得幼稚如三岁小孩,不甚至三岁小孩都不如。他们的创造力如此浅薄,他们的思维也僵化,靠着精神力的绝对强大,他们依旧有了一个严密的社会结构。
我敢说,他们的本体其实和他们长什么没有关系,无论是树,还是水果,还是蔬菜或者僵尸,都只是他们随意选择的一种精神体在物质层面的表达形式,如果他们想,他们可以换成其他任何一种形态。
而我们,我们是实实在在的物质文明,靠着对各类物质的,算不得登峰造极,也能说一句精巧运用吧,我们得以进入现代社会,衣食住行,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物质上的,我们用工具,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个世界
但是我们也同样拥有精神力啊,即使我们的精神力很微弱,在被他们入侵之前从来没有被我们自身察觉过,那也是存在的。都是精神力,凭什么只有他们能够拥有那样的造物的能力?我们不可以控制母液吗?我们不可以造物吗?
最后三个字,褚教授说得很轻,像是凡人于神灵脚下的窃语,怕惊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但是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有力,目光是那样的坚定,看着他的眼睛,不论是沈括还是林正山,都不由跟着他去思考,去想象,那个听起来甚至显得怪诞的说法:造物。
我们是神吗?造物。那是传说中神的权力。
的确,人类的确在很大范围内的行为都可以说得上是造物了,但那也不过是循着宇宙固有的规律,严格地运用宇宙赐予的规则,将沙子变成水泥,将石头变成钢铁,将平地建成高楼大厦,于碧波大海中造起陆地那是沿着物质的规律一步一步夯实的改变,每一步都有迹可循,绝无逾矩之地。
可是如果说把水变成铁,把水变成生命,一棵树,一只僵尸,一个水果,那绝对不行!那是超越了固有规律的,违反了宇宙规律的,怎么能无中生有呢!
可笑!狂妄!愚蠢!无知!
这大抵是每一个在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文明人会有的笑话,炼金术那样的传说,现在说起来,不过是用来证明前人的无知愚蠢罢了。
可是,褚教授说,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吗?
我也觉得可以。沈括平静地说。
林正山反应慢了些,他毕竟年纪大了些,又是个常年只需要用拳头思考的大老粗,几十年前接受的那些教育,除了需要被应用在他的军队中的,其他的,他都大大方方无比慷慨地还给他的老师了。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一柄锤子一下一下,无比残酷地敲碎了,思维的碎片掉进某条奔涌的河流,似乎连带着他的脑子碎块也一起流走了。
不是,林正山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他的声音,你们两个处于唯物主义社会中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说这种唯心主义的话真的好吗?
你们俩,一个是世界闻名的大科学家,学界泰斗,科学的扛鼎者,唯物主义的信徒,一个是社会/主义红/旗照耀下长大祖国的栋梁,就这么改变信仰,歪到神神鬼鬼的路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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