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能够赚上一笔大钱,汤普森还是把全部家当都投了进去。
现在生意出了问题,他不但自暴自弃不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回过头来抱怨希斯克利夫仇家多。
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他们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呀。8000英镑,玛丽就算把自己卖了也筹不到这十分之一的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协助希斯克利夫,把幕后凶手找出来。
玛丽断断续续地向伊丽莎白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意料之中的,伊丽莎白向以前很多次一样,在所有人都站在玛丽对立面的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让玛丽倍感安慰,同时还有一点窃喜。伊丽莎白信任希斯克利夫,这就说明他们两个有戏。
想到这里,玛丽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在她看来,希斯克利夫的仇家算不上什么糟糕的事,一个特别成功的人周围总会有几个仇人。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得罪过他们,也可能是因为嫉妒。
玛丽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希斯克利夫找出幕后真凶,为了姐姐,更为了父亲。爸爸已经五十岁了,难道真的让他去蹲监狱吗?
另一边,汤普森和班纳特先生商量了一整夜也没有商量出结果,反而喝光了一瓶朗姆酒,还抽了七八支香烟。
烟灰堆积在地板上,把酒红色的波兰地毯烧出好几个洞,班纳特太太看见以后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伊丽莎白去兑一些蜂蜜水,再拿几块面包。
班纳特先生拿不出8000英镑,为了让妻女不必过上亡命之徒的日子,他决定两个月以后去伦敦自首,并祈求公爵放过他的家人。
他愿意蹲监狱,也愿意给公爵当仆人。他还请求宾利先生在他入狱以后多加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并再次拒绝了宾利主动借钱给他们的建议。
事已至此,他不再指望宾利能向简求婚。毕竟宾利是一位体面的绅士,不可能娶一个牢犯的女儿当夫人,他只盼望宾利能看在他风骨的份上,能够照拂他的家人。
班纳特太太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也并不支持玛丽,然而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所以只能每天红肿着眼睛,穿着出嫁以前的旧裙子穿梭于各个当铺之间,她把自己的首饰和稍微好一点的衣服全部典当了,期望能攒够8000英镑。
那些当铺的老板,无一不是奸诈之辈,他们知道班纳特太太急于用钱,所以把价格一压再压。他们给象牙扇子开出30镑的低价,而一枚质地上乘的红宝石戒指居然只给100镑。
这样当然攒不够要还的钱。
因为要缩减用度,班纳特家的娱乐活动被全部取消,玛丽和姐姐们曾提出要去作家庭教师贴补家用,但是却遭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拒绝。
这次,他们的理由出奇的一致:我们虽然落魄了,但是家里的女孩子绝对不能去抛头露面地工作。
所以她们只能在家里做一点针线活,再委托父亲把它们卖出去,来赚一点牛奶钱。不过这也恰恰方便了玛丽调查皮袋子的事。
希斯克利夫只在前几天的深夜回来过一趟,她自然没有见到他。但是却从送牛奶的孩子那里得知,希斯克利夫在屠宰场待了一整夜。
他真是个变态,居然能在那种地方待上一夜。送牛奶的孩子撇着嘴,仿佛看见了九头蛇。玛丽本来想按照惯例给他几便士的小费,但是听见这句话又把钱放回了围裙里。
屠宰场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空气里全是腐烂和血气味儿,玛丽用帕子堵着鼻子,小心的在里面穿行。她知道屠场最里面有一排稻草棚子,那些皮子就曾晾在里面,同时这里也是一个灭火器的临时加工厂。
汤普森曾经热情地称这些稻草棚为我的情人,我的宝贝,但是现在他只要一看见他们就感觉血气上涌。
稻草棚里自然是什么也没有了,只余下凝固在地面上的黑色血迹。玛丽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也是,即便这里有什么线索,昨晚希斯克利夫也一定带走了,她还在这里找什么呢?简直是白费功夫。玛丽懊恼地摇摇头,准备换个地方继续调查,但是就在她差点就要离开的时候,角落里的一点白色晶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些晶体呈半透明状态,在黑暗的角落里散发出幽幽的绿光,还有一点白烟。
是白磷。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白磷呢?它不是用来做燃烧弹的吗?
玛丽觉得古怪,但是很快就想起来,白磷的燃点只有40度。而这些皮子和竹筒运送的时候恰好是夏天,如果把白磷洒在上面,再加上长期的运输和炎热的天气,达到燃点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货物才会破损。
玛丽感到一阵后怕,这么热的天,箱子里又是羊皮又是竹筒,没有酿成另一场火灾就已经是万幸。
那么究竟是谁,把这些白磷放进来的呢?制作灭火器的工匠和技人都是本地人,按道理来讲,他们不应该和希斯克利夫结仇。
难道是外人?也不应该。
为了对灭火器这个创意进行保密,制作作坊和工厂都不允许外乡人靠近,况且赫特福德最近也没见到外来人口。
玛丽蹲下来,认真观察着角落里几块闪着绿光的白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货物好几个月以前就送出去了,如果上面残余的白磷掉在了作坊里,也早就应该失效。不会是像现在这种,刚从试剂瓶里拿出来的状态。
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这里放了白磷?这又是为了什么?
玛丽一头雾水。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语气不善的声音。
第19章 19
班纳特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希斯克利夫站在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看上去有点惊讶,还有点不太高兴。
连续多日的奔波和劳碌并没有让他像汤普森那样憔悴,但是也可以明显看出来,他的肤色又深了一点,变成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你不是早上就回伦敦了吗?玛丽问,送牛奶的孩子说今天一早就看见一辆大马车往伦敦去了。
但是希斯克利夫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执着地问,班纳特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来找找线索,说完,玛丽也觉得这话有点幼稚可笑,距离货物出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现在才来找线索,这不是在搞笑么。
果不其然,听完这话,希斯克利夫立刻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他向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玛丽,问,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找到了一些白磷,但是它们的状态
但是它们的状态就像刚刚从试剂瓶里取出来一样,对吗?
玛丽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奇怪,这些白磷为什么还如此新鲜,如果当初真的是它们搞的鬼,它们现在也早就应该燃烧干净了。
玛丽又点点头。
希斯克利夫挂上一丝冷笑,蹲在玛丽身边,指着角落里的白磷说,因为,这些白磷是我昨天晚上放到这里的,为的就是把搞鬼的人引出来。可是班纳特小姐你的出现,差点让我的计划落空。
他的身量很高,因此即使他们两个人都是蹲着,玛丽也不得不微微仰起头看他。希斯克利夫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烦躁和不耐,以及一点玛丽看不明白的东西。印象里,他看上去总是阴翳而冷漠,但是今天玛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我很抱歉。玛丽说,她不是有意破他的计划的,却忍不住继续发问,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货物里有白磷的?如果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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