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是好奇得紧,瞧见卿子扬带回来这么多吃食,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拿。
「啪」的一声。
倒是与方才苏杭所为如出一辙。
小气,我还帮你带过饭呢。闻宗讪讪地缩回手,揉揉自己被打红的手背。
见卿子扬不理他,便又继续:今日怎么不留在那位房里?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卿子扬瞥他一眼,翻找起另外的吃食,喂进嘴里,才不紧不慢地回应。
没,我自己走的。
见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闻宗欲言又止:人家是伤患,受重伤在一定程度上还拜你所赐,你就不能收着点脾气吗?
这话卿子扬可就听不得了,天知道这几日他真把苏杭当祖宗供着,要什么给什么。
可对方不给他好脸,宁愿啃无味的白糕都不碰他的东西,可劲的清高着呢。
分明在苏杭屋内都不是如此表情,可面对闻宗,他却丧失了解释的欲望,只顺着人的猜测应下,冷哼一声:切,谁惯得他。
闻言,闻宗不便多说,但不多时,卿子扬却又自发忍不住,问他:苏杭他跟他大师兄很熟吗?
不是清高吗?
不是前日还缠着他一起睡觉,帮他抄书?
怎么转眼别人的东西也要了,小口小口咬着的模样,可比之前面对他时乖巧太多。
说不定,苏杭那胭脂就是为了见大师兄画的。
大师兄?闻宗把这三个字在嘴里咀嚼片刻,艰难地从记忆里寻找此人的身影,好像叫栾肃?我也不太熟,听说这人经常外出历练,不怎么回穿云门你打听他作甚?
闻宗后知后觉从好友的语气中揣摩出什么,再一串联晨时在学堂的画面,眼神顿时有些戏谑:怎么?苏杭不缠着你,改换人了?
毕竟早晨学堂中,这俩人那动静就是让人忽视都难,紧抱作一团的亲昵模样简直难解难分,教旁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
听卿子扬的语气,他们大约是因栾肃闹了矛盾,这才负气离开。
可这次话音落下,卿子扬却没再应声,他走时故作潇洒,实则连回头都不敢,害怕苏杭对着他时,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苏杭的伤好得差不多,智力当然也会随之恢复,这人演技又不太好,卿子扬刚才就发觉了异常。
他估摸着,对方可能是担心被自己嘲笑,才顺势而为之,伪装成痴傻小儿。
那记忆恐怕也是在擦拭胭脂时恢复的,不出意外的话,当时卿子扬在苏杭的眼中看见了埋怨。
三五岁的儿童定然摆不出这样的表情,更何况,对待这位宿敌,卿子扬熟悉苏杭所有的表情变化。
突然,他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飞这么远。
算了,不说他了。卿子扬咽下食物,净手后找出自己的包袱,一边装东西一边问,过几日你要同我一起回沂文道吗?
夜已深沉,或许有人已陷入睡梦遇见周公,勤奋刻苦些的,就是在不分昼夜地修炼。
月光铺撒在地,为石板路印出最完美的倒影,偶尔有风声,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有人敲响了庭院的门。
第10章
你去外面,把闻宗换进来。
你要跟我一起回沂文道?卿子扬攥紧了缰绳,皱紧眉头,有些困惑地问。
苏杭点点头,这几日卿子扬躲他得厉害,哪怕去学堂也几乎堵不住人。临近月末,时间已不多,担心卿子扬不同意,他这才先斩后奏,拦住对方的马车。
见状,卿子扬的表情并未如料想一般放松下去,而是微不可见地偏头,看了苏杭身后的男人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缰绳却牵得更紧,硬邦邦道:不行。
苏杭没注意到卿子扬的视线,只以为对方不愿,虽有预料,难免还是有些失望,连眼中盛着的期冀光亮都有些灰败。
但他很快便振作起来,踟蹰片刻,上前扯住卿子扬的衣袖,手指似乎在轻颤,头却垂得低低的。
卿子扬内心一颤。
我的药还在你那里。言罢,苏杭作势咳嗽两声,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苍白,一眼看去,其羸弱的身躯,似乎抵挡不住寒风。
这是苏杭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卿子扬并不知道他智力未受损,若是能稍微示弱,伪装出前几日病中的模样,或许能博得几分同情。
卿子扬的手几乎是瞬间便握紧,手背甚至连青筋都泛起,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用一副淡定的表情,与苏杭对视。
扯着他衣袖的那人自然也端着,强装镇定,只是眼中忐忑未做掩饰,哪里有半分从前气人的影子。
小骗子。
你根本就恢复智力了吧。
卿子扬在心里冷笑。
但苏杭的确戳到了他的软肋,这几日躲着人,一时间都忘记提醒对方吃药,若当真智力有损,他便又闯下大祸。
一旁的闻宗总算看够好戏,故意大声清嗓,吸引住在场三人的注意力。没人开口,他便只能充当和事佬,向着卿子扬劝道:就让他们一起吧,马车让给你俩坐。
谁要你让卿子扬不悦地看过去,似乎对自己好兄弟临阵倒戈有些不满。
他话音未落,就见闻宗几步迈到苏杭身后,朝向那身姿挺拔的男人,吊儿郎当地作了个揖。
进而大着胆子勾上对方的肩膀:大师兄,那就辛苦你跟我一起赶马车了。
面对来人的自来熟,栾肃略微有些怔忪,闻言,连声应下。对于乘骑的安排,他并无半点不情愿,毕竟多年历练,曾有过更为恶劣的环境。
闻宗的上道,令苏杭十分满意,一时间,他竟连伪装都忘记,面对卿子扬微微挑眉,好像在示意对方:请吧。
卿子扬站定两秒,看向眼前人几乎有些洋洋得意的眸子里,其实他只要将苏杭的药还给对方,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但不知为何,他并未拆穿其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深深地看着苏杭,直将人看得嘴角笑意微僵,这才无声地收回视线,率先钻进马车。
苏杭总算松口气,也不在意前道侣是否将他忘在马车下,主动矮下身子,随人一起坐进马车。
大师兄一道其实并非他所愿,前几日,苏杭拜访师尊,道明自己想要与卿子扬一同前往沂文道。
他前十六年从未出山,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央求。
谁知溥先对此并不意外,甚至饶有兴趣地将自己的小徒弟打量一番,连手中经书都没兴趣研究了,只嘴里嘟囔一句什么。
苏杭回忆着,大概是什么早恋。
不过他着实没能听太明白,想再问时,溥先却又不肯说了,只冠冕堂皇地转移话题,强调道:跟去,可以。不过你有伤在身,便让栾肃陪你一起吧。
苏杭哪里肯答应,说是护送,实则就是妨碍。他如今还没琢磨透如何过与卿子扬的两人世界,实在不想自发增一盏电灯泡。
怎么,徒儿长大了,师父不亲就罢,现在连大师兄都嫌弃上了?溥先撇嘴,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微怒模样,说完,又沮丧又失望似的,以舌尖抵住牙齿,啧啧啧。
苏杭:
他对师尊的赖皮实在没法,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于是造就如今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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