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小时候几颗糖果就可以哄着开心的孩子了。
影六在身后轻轻推着秋千,看着青年,心尖发烫,娘娘不开心吗?臣最近新学了几首曲子,不如奏给娘娘听听?
钟延玉垂下眼帘,勉强一笑,你又不是真的琴师,不必如此的。
他只是心头发堵,他不想待在乾清宫,更不想留在这深宫,以往痛苦的记忆仿佛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大脑。
若想要强硬离开皇宫,你有几成的机会?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影六一愣,随后思索了一下,答道:有二成的机会吧,若是暗影阁的影卫配合,带上您的话努努力也有三成。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钟延玉平静的脸上,层层叠叠的树影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那白皙的面孔遮盖在暗处中,他看不清青年其中的情绪。
钟延玉没有再问,抿了抿红唇,这日头也晒久了,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听着暗卫的汇报,景孤寒的笔尖重重落下一撇,穿透了奏折纸张,目光惊疑不定。
朕要去乾清宫一趟!备车辇,徐沉你把这些奏折收拾收拾,让丞相先行处理。
他的心乱如麻,内心深处升腾起浓浓的无力感。
他到底要怎么做,钟延玉才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或者是他做什么,钟延玉都不会看见
乾清宫中,明黄色身影越过仆从,目光在落到青衣少年之时,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延玉,今天天气不错,朕陪你去御花园赏花好吗?景孤寒快步上前,在他旁侧坐下,低声询问。
钟延玉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不必了,陛下安心处理国务便好,不必陪臣。
他的眼神有些倦怠,眼前珍馐美馔没动过几筷子,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人确是越发消瘦了,脸颊都没了肉。
景孤寒心头发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揉了揉他的手。
没关系的,宫中乏味,朕理应多陪陪你的,你不喜欢吃这些是吗?朕记得你最爱吃
他的话语一顿,突然看到了那碗鸡汤,钟延玉也是一点都没有动过。
延玉,多少吃点东西好不好?男人卑微地祈求道,他也消瘦了许多,钟延玉吃不下去,他更是味如嚼蜡,咽不下去。
钟延玉折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他。
他宁愿以前那个和他争锋相对的青年回来,鲜活灵动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多想回到太子之时,没有所有的欺骗和陷阱,哪怕只是简单地和延玉聊聊天,就可以开心一整天。
钟延玉把他的心都带走了,如今却又弄成这副憔悴的样子。
陛下,臣累了,想要休息。钟延玉抽出手,凤眸疲惫。
青衣略显宽大,想必过不了几日又要再改改尺寸了
景孤寒让人将饭菜撤下去,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份鸡汤送上来。
他抱起钟延玉往内室走去,将人放到床上,然后捧起青年的脸颊,对准薄唇就吻了下去。
陛下,臣只想休息。钟延玉撇过脸去,不想看他。
景孤寒心尖刺痛,那朕陪在延玉身边。
他抿了抿薄唇,缓缓抱住少年修憩。
知了在宫外叫唤,江心月打翻了一桌子的茶盏,她必须要尽快得到景孤寒的垂青。
时间等不及了
女人的眼眸滑过一丝暗色,而天空中一只飞鸟被暗卫半路拦截。
钟延玉听闻,义顺王爷设计造反,与蛮夷私交沟通叛国之时,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消息他还是从影六的口中知晓的。
昔日娘娘在江南遇刺,也是义顺王安排的,景孤寒查到这里的时候,生了很大的气。影六轻轻推着秋千。
义顺王府全家被贬为了庶民,义顺王被判处斩首示众,其余主谋家眷皆要流放,娘娘可有解气?
钟延玉神色倦怠,清咳了几声,咎由自取罢了,谈不上解气不解气。毕竟他当初就猜测出是谁了。
影六抿了抿唇,双目微沉,宫中还有些变动,但他不知晓要不要告诉钟延玉。
但想了想,还是不要烦对方了,景孤寒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知为何,影六知道得越多,便越来越心疼钟延玉了。
他本不能对雇主带上感情的
娘娘,臣扶您回去?影六见他眼中倦色,低声询问。
钟延玉点了点头,只是起身之时,眼前一黑,快要跌倒,被影六眼疾手快地拉住人,将他抱在怀里。
娘娘?
钟延玉晃了晃脑袋,刚想说无事,远处便有一句怒喝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景孤寒怒气冲霄,快步上前。
影六将青年半抱在怀,俯下身来,嘴唇都快要碰到青年的额头,举止亲密,宛如一对璧人般亲密无间。
他专门赶过来陪钟延玉用膳,不是要看到这副画面!
影流的位置本该是他的!
景孤寒将影六的手狠狠拽下,抱起来青年,冷声说道:以下犯上!你去乾清宫外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外面太阳毒辣,跪几个时辰还不中暑?
钟延玉看不下去,拉住他的袖子道:方才是臣身体不舒服,快要摔倒后,影流扶住了臣,你别怪罪他。
若是你罚他,那臣也自知其罪,便随他一起去外面跪着吧。
他在男人的怀抱中挣扎,言语间却维护着另一个男人。
景孤寒心如刀绞,却不得不看在钟延玉的面子上,放过了他,你回去,不准再来这里。
冰冷的命令砸下,影六捏紧了拳头。
他不敢企图和钟延玉发生什么,可景孤寒却得到了他得不到的人,这种憋屈更让他愤怒。
钟延玉本该如玉宴般翱翔在天空,而不是被困在这深宫当中!?
第九十三章 钟延玉不可以不跟他好了,不可以一辈子都不想见他
床幔飘动,钟延玉并不在意生病之事,景孤寒却亲吻着他的指尖,缓缓道:
延玉,朕最近处理完殿试之事,便有空闲时间出来了,届时朕陪你一起回钟府看看好不好?
边疆无战事,钟延清和钟楚荀如今都赋闲在家,倒是兵符给了他之后,那些军中事务也压在了景孤寒的身上。
他变得忙碌了不少。
景孤寒捏了捏自家白猫的脸颊,延玉倒是悠闲,还每天让那个小白脸过来弹琴。
可是目光落到少年消瘦的脸颊上,他又有些心痛。
延玉,你对朕多笑笑好不好?他的手微顿,转而将青年抱在怀中。
他从怀中拿出一条红色玉石手链,虽然样子略丑,但制作可以称得上精细。
男人轻轻地给青年戴上,朕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便它觉得很适合延玉,延玉看看喜欢吗?
红绳系相思。
他亲手做的不是红绳,是化作了实质的思念。
钟延玉只觉得他烦,看都没看一眼,臣天生不爱这些东西,陛下下次别费心思了。
红绳扯断,红玉珠子掉落一地。
景孤寒愣了一下,随后他略带些慌张失措,捡起地上珠子,那改日改日朕再做些延玉喜欢的。
钟延玉也没想到这链子这般脆弱,但更不明白景孤寒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他难为对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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