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二十万,最先示警的烽火在三十个烽燧外,按胡人骑兵脚程,两日内必到!”古将军抬起头看向凌晋,“殿下!我们的守军,不足五千!”
凌晋将周溪浅抱下马,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低声道:“在这等一下,我上城楼一看。”
凌晋率古将军爬上城楼,连绵的旷野中,狼烟四次。
凌晋问:“最先示警的是哪座烽火台?”
古将军回答:“最先示警的烽火台在距离此地三十个烽燧外,按示警来看,人数不少于二十万!”
“三十个烽燧,九百里路程,以胡人脚程,两日内必到。”凌晋皱紧眉头,“闭城死守。”
古将军抬头看向凌晋,“殿下,咱们只有五千守军!”
凌晋再次看向远处烽火,“你守住彭城,待我去长江北岸,将与凌昶汇合的荆州军带回驰援。”
古将军面色微微泛白。
凌晋道:“去白梨坞,将李廷抬出来守城,他跟胡人打了一辈子的仗,会给你一些助力。”
古将军咬牙道:“是!”
凌晋看向远处狼烟,眸底沉而冷凝,“你要知道,整个北地,只有彭城一处守军,若丢了,北方沃野,将尽数沦于胡人之手。”他看向古将军,“所以不论你还是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得抵挡住胡人。”
古将军屈膝跪地,“属下领命!”
凌晋按在古将军的肩上,“去给我备两匹好马,数日水食,等我来援。”
片刻之后,两匹骏马牵到凌晋面前,凌晋握上周溪浅的手,“国难当前,先跟我走。”
周溪浅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凌晋骑上马。
古将军忍不住问:“殿下!如若彭城失陷,可还有他法?”
凌晋低头看他,“此地失陷,北地尽失,国将不存。”
身经百战的将军脸色显现出一瞬间的灰败。
凌晋声音镇定,“等我。”
他扬起马鞭,与周溪浅迅速驰向远方。
官道上,一辆马车急速驰来,在驰到凌晋面前,陡然停住。
尘土飞扬间,帘幕掀起,手脚缚锁的李廷跪伏在车内。
周溪浅在马上高喊了一声:“李爷爷!”
李廷跪伏不起,“罪臣李廷,望烽燧燃烟,愿守城门!”
凌晋凝眸看着他。
“殿下,胡人行军,一人三马,手中持槊,杀伤力巨大。其重甲骑兵马匹士兵均覆重甲,任何阵形无法抵挡,唯有广挖深壕,内置锋锐拒马,制成陷阱,方可阻拦……胡人不惯带粮草辎重,故所过之处,掳掠殆尽,将周遭残余人口迁至城内,不给胡人留一分一毫……”李廷伏地娓娓道来,铁链将他的身躯压得佝偻,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叛贼之首的父亲,跪在车内,等待凌晋宣判。
凌晋道:“准了。”
李廷抬起头,眸中滚出两行浊泪。
他看了一眼凌晋身边的周溪浅。
像,真像。像五十年前英姿勃发的少年,像那个点燃他与对抗胡人勇气的将军。
他喉间滚出一丝浊笑,似有话说,却终未言语。他将眼泪拭去,向周溪浅与凌晋,再次弯腰拜别。
策马的官兵将帘幕一把放下,向凌晋一拱手,带着年老的囚犯向城内驶去。
周溪浅看着紧闭的车帘,一咬牙,打马扬鞭,随凌晋策马向南方驰去。
一整日,两人几乎没有下马。
暮色四合,周遭尽是旷野,红日沉沦于山际,凌晋突然上了周溪浅的马。
他将马辔交到他手中,声音疲惫,“小溪,让我靠一会。”
周溪浅低下头,发现凌晋眼下全是青翳。
周溪浅突然明白过来,凌晋这几日为了寻找自己,是如何不眠不休。
心下一片酸楚,周溪浅将两匹马的马辔握到一处,双臂环住凌晋,将他揽入怀中。
不一会儿,凌晋睡着了。
周溪浅低头去看凌晋。
凌晋双目紧闭,眉头即使睡着仍然攒着,下颏冒出了青茬,让这个年近而立的人,显得疲惫而沉郁。
周溪浅环着凌晋向着愈发深黑的官道上驰去。
凌晋这一觉睡了许久。
周溪浅不知道他是有多久未睡,才睡得这般沉熟,他心中尽是难过,为自己,为凌晋。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至今不见出路,他穿过黑暗,像穿过二人不被看好的将来。
他不忍晋哥为他割舍,也当真不愿晋哥娶妻。
若真遇无可奈何之际,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身负黎民,肩担家国,自己该当何去何从?周溪浅环着沉睡的凌晋,在黑暗中走着,这一刻,他不怕胡人,不怕沦丧,他只期待这条道路永无止尽,他们俩可以永远这样依偎下去。
月牙悄无声息地挂上枝头,夜风呜咽着穿过密林,不知走了多久,凌晋醒了,他起身看到周溪浅,露出一个淡淡笑意。
凌晋攥了一下周溪浅冰凉的手,“总算把你找到了。”
没有了白日的剑拔弩张,月色下的凌晋温柔包容,周溪浅看着他,心中一片苦涩。
凌晋道:“小溪,别再走了,再走,晋哥怕找不到你了。”
周溪浅没有说话。
凌晋轻轻叹了口气,“有时真想罚你。”
周溪浅低下头,贴上凌晋的额上,声音轻而呢喃,“为什么?”
凌晋感受着周溪浅的亲昵,声音低浅,“你说呢?一言不合便心生离开,从来不想与我面对,自己算算,这是第几次了?”
周溪浅道:“为什么不是我罚你?”
凌晋抬眸看向周溪浅。
“你动不动就想罚我,我做错了,不如你的意了,你就要罚,可是我呢?你也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想罚你,也想让你害怕,让你畏惧,让你再也不敢再犯。”
周溪浅觉得自己疯了,他贴着凌晋的额头,用最亲密的姿势,说着心底的疯话。
凌晋抚上他的脸颊,“小溪也想罚我?”
周溪浅满目哀伤,他说:“晋哥,我根本无法罚你。”
凌晋直起身来,将周溪浅摁入怀中,“我们之间是对等的。”
周溪浅道:“不对等,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你可以逼我,罚我,可以决定放弃还是收留我,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离开。”
周溪浅伸手双手,紧紧圈住凌晋的腰,“晋哥,你我之间,我什么都做不了。”
凌晋抚上周溪浅的发,“是我让小溪不安了。”
周溪浅悄悄红了目。
凌晋揉了一下他的头,“不准哭。”
周溪浅在凌晋的狐裘中眨掉眼泪,不敢说话。
凌晋说:“被风一吹,一会儿要脸疼。”他环住周溪浅,“随我换马,我揽你睡一会儿。”
周溪浅擦掉眼泪,与凌晋一起下了马。他们爬上另外一匹,这匹骏马因歇了半日,气力比先前那匹大了不少,凌晋一握缰绳,两匹骏马在黑暗中的行进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凌晋揽着周溪浅,“你一路是怎样来到彭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