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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眼镜浑身一激灵,手中的红笔摔了出去。
“用完了。”
“那我用一下。”
陆深对他的慌乱仿若未觉,抓起他甩出去的那支红笔,随意地在自己的作业本上打了几个勾,还自己给自己签了个潇洒的“A+”上去。
直到下节课,池昼才发现自己红笔不知道去哪了。
他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宝贝红笔,终于在陆深桌上看见了它的蹤迹。
“我的笔怎麽在你这?”池昼伸手把自己的笔顺回来。
不是他小气,他从来是黑红蓝三支笔走天下,连笔袋都没有,无论少了哪一支,他的水笔大家庭都不完整了。
“下次自己拿好。还有,”陆深顿了顿,“不要随便和别人换位置。”
“为什麽?”池昼说,“坐的是我的位置,跟你有什麽关系。”
陆深说不好那小眼镜是什麽成分,拿笔这事太小,说是无心之举也完全说得通。他直觉那小眼镜不是偷笔那麽简单,可他的直觉作不得评判的客观证据。
所以他随便说了个理由:“他问题太多了,烦。”
池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位置有多得天独厚,旁边坐着的是老师眼中的香饽饽,各种光环集一身的陆深同学——他自己不在意,可不代表别人不羡慕。
“他缠着你问问题了?”
“嗯。”
难道是不喜欢被人缠着问问题?
池昼转了转眼珠,感觉又找到了整陆深的新主意。
他行动力向来很强,周五不用晚修,一放学他就拦住了準备走出教室门的陆深。
“别急着走啊。”池昼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还有事呢。”
陆深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什麽事?”
“互助组成立这麽久,咱们还没互帮互助过,”池昼心血来潮地说,“我今天想学英语,你教教我呗。”
为了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更有分量,池昼往自己脑袋上扣了顶官帽,“这互助组我是组长,你得听我的。”
陆深挑了挑眉:“你是组长?”
“按名字首字母顺序排,你有意见?”
池昼的“C”,排在陆深的“L”前面。
陆深摇头表示自己没意见,轻笑一声,说:“芝麻官也是官。”
这笑声落在池昼耳朵里,多半就是嘲讽的意思。不过他不在意,陆深嘲讽他是正常的,不嘲讽他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抱着烦死陆深的心态拉着陆深坐回位置上,拿着本英语练习册问东问西,专挑弱智问题问,没话题也硬找话题。
一篇英语练习,聊破天了也是池昼最讨厌的催眠语录。
池昼难得有耐心地在这上面挖掘了十分钟,挑着刁钻角度都问过一遍后,毅然决然地将本次互助会的主题从“学英语”改成了“聊八卦”。
陆深一看就是很难聊的类型,平时跟他一起吃饭池昼就知道了。但没关系,池昼是来讨人嫌的,又不是来讨人喜欢的。
所以池昼张嘴就是一通瞎聊,逮着陆深不放人,一路从他直系亲属到旁系亲属,再往上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从他小侄女手上的一颗痣到他家祖上受赏的那把刀,全讲了个遍。
他讲的时候还要陆深附和,时不时问两个问题让陆深回答——毕竟他时刻记着自己是来讨人嫌的。
陆深很想告诉他,没有人是这样讨人嫌的。但他要是这麽说,池昼肯定就不说了。
他一边应着池昼一边想,池昼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人长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从小到大就享受着人见人爱、衆星拱月的待遇,跟他这种从有记忆以来就被人推来推去的烫手山芋是不一样的。
教室空空蕩蕩,池昼一个人撑得亮亮堂堂。
中途池昼没忍住露出了一点狐貍尾巴,看了一眼时钟,说:“这麽晚了啊,是不是耽误你回家了?”
“不好意思,”池昼理直气壮的,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他目光落在陆深身上,笑得没心没肺的,“我话比较多。”
“感觉到了。”陆深说。
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其实今天池昼不叫住他,他也会在外面游蕩很久很久才回家。他不喜欢回家,因为严格来说那也不算他的家。
每个周五,他都是在外面游蕩的。
相比之下,好像坐在教室里,听池昼讲些有的没的反倒还更有趣点。
最后他们出校门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他们在校门口分道扬镳,池昼没跟陆深说再见就走了。
他转过身后才擡手挥了挥,挥得很敷衍,手擡得也不是很高,刚一擡起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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