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燃朝他妈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换好鞋拎上礼品袋就出门了。
他在小区门口招了辆出租车,在车上的时候他偷偷看了眼礼物,通过里面盒子的大小,他猜测应该是一部新手机和一盒首饰。
也不知道他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买的,但是想到陈雪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给沈迟挑礼物,余燃的唇角就不自觉地缓缓向上扬起。
嗯,等会儿看他哥的表现吧。
要真瞒了他什么大事,今天就不把这礼物给他了。
呵~
*
余燃敲开沈迟家的门,一抬眼便看见苏阿姨惊喜地望着他,小声喊:小燃来啦,快快进来。
余燃笑着把礼物递给苏芸,乖巧道:阿姨,新年快乐,这是给您带的礼物。
你这孩子,人来就够了,准备这些还劳你费心了。苏芸接过礼物,招呼他进来。
没事阿姨,应该的。
对了,我哥呢?不在家吗?余燃抻着脖子到处望,结果就听见苏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在对面你家里。他昨晚半夜发了高烧,去医院打针折腾了一整晚,六七点回来后就一觉睡到了中午。
这段时间他学习太拼命了,元旦以后天天晚上熬到凌晨一两点,早晨五点就起,连午睡都是我逼他的。
这下好了,身体撑不住了,昨晚没把我吓个半死。
余燃呆滞地僵在原地,脑袋宕机了好几秒。
苏芸说的话飞快地在他脑海里一遍遍掠过,他猛地攥紧拳头,脸色也倏然苍白了许多。
之前每天逼着他早睡,说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人,自己却因为过于辛劳而进了医院。每晚当他深深睡去时,沈迟却一个人在沉寂的黑夜里埋首写题。
每天为了能多出一些独处时间,他必须还没休息好就得起床上学。一身少年蓬勃的精气神硬是被这样活生生地拖垮、耗费。
但他怎么就,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这些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匕首,残忍地插入他的心脏,胸口的钝痛像潮水一样涌到四肢百骸。
愧疚、自责、懊恼
余燃奋力咬着牙,才没在苏芸面前崩溃掉脸上的表情。
小燃,要不你帮我劝劝他吧,小迟性子刚硬,我的话他听不进去。
他的脑袋有些晕,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下一秒,他偷偷把手背到腰后,迅速伸进衣内,狠命掐了自己一把,这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每次磕到他都会痛得眼尾发红。
指尖深深陷进肉里,铺天盖地的剧痛袭上颅内神经,力度却分毫不减。余燃面不改色,连嘴角都狠命压着,直到那块地方痛到麻木了,他才堪堪站稳,并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好好休息的。我有点担心他,先过去看看。
行,你快去。也别太担心,其实没那么严重,打几天针就好了。主要还是没休息好,歇几天就行了。
余燃垂着脑袋站在自己家门前,钥匙他爸并没有收走,所以他几乎天天贴身带着。
后腰痛到直不起来,余燃连眼都没红,动作流畅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苏阿姨还告诉他,每天下午,沈迟都会在他家里呆一段时间。
原因不必多加阐述,余燃脸色苍白地踏进屋内,看见里面干净得有些过分。
放眼望去似乎什么都没变,但余燃却眼尖地看出,除了更加干净,一些物品的陈设也比以往都要整齐有序。
但现下的重点并不是这些。
余燃面无表情地换好鞋,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内昏昏暗暗,窗帘紧拉着,但好在现在是白天,屋内的情况大致都能看清。
沈迟躺在他的床上,隔着那么远他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睡眠质量可谓是相当差。
余燃悄悄合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身,深深地注视着沈迟紧皱着眉头的睡颜。
他抬起手,温柔地,轻轻地将褶皱抚平。
或许是在梦里感受到了余燃的气息,沈迟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的额头还有些烫,烧没有完全褪去,但好在温度并不高,余燃得以心安些许。
这间屋子还没有停水停电,余燃去接了一盆温水,给沈迟擦拭身体。
好在他哥睡相好,也乖,在梦里任由他摆弄。但余燃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这么望着,心脏却疼到抽搐。
擦完身,他悄悄脱掉厚重的外套和外裤,小心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或许是身体和灵魂的本能,他刚躺下,沈迟就转了个身,把他抱进了怀里。
余燃在冬天体温偏低,沈迟浑身滚烫,这么抱着会感觉很舒服,就如同把清凉的云雾裹进了怀里。
他的手搭在余燃方才掐过的腰间,惹得整个余燃整个腰腹都疼得发颤。
但是他此刻非常需要疼痛麻痹自己。
要不然这满腔的郁闷痛苦和愤怒都快把他的胸膛挤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余燃:我黑化了( ˙˙ )
[有点事,稍稍断更一天Y(^_^)Y ]
第66章
沈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初中的主席台边,眺望着绵延在遥远天际的火烧云。那绚烂的色彩堆叠在天空的尽头,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耳边响着篮球场传来的拍球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高昂的呼喊,将这片空荡荡的寂寥染上了几分鲜活的喧闹。
初中时,他每天放学后就会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翻翻书,听听英语,然后,开始想念余燃。
这段时间里,沈迟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习惯了婉拒他人的接近。
即便这最好的三年没有余燃陪着他,沈迟也不希望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让给别人。
他空荡荡的右手边,永远刻着余燃的名姓。
天空很好看,不是吗?
谁在说话?
沈迟愣愣地扭过头去,撞上了含笑的桃花眸。
刹那间,寂寥的天地被晚霞燃烧,云隙间射出了恢弘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如同舞台上唯一的一束追光灯。
沈迟的手忽然被牢牢握住。
眼前的是十四岁的余燃,尽管沈迟从未亲眼见过,但梦境里的他,轮廓却无比清晰。还让他产生了,十四岁的余燃就应该长这副模样的错觉。
啊,虽然没亲眼看到有些遗憾,但你替我看了,嗯也大差不差。
不过十四岁的余燃忽然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你看得够久啦,再不醒我就要生气了。
沈迟动了动唇,他正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忽然像哽着团火焰,灼痛干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天边的云开始扭曲,诡异的色调涂满了整个世界,眼前的一切变得疯狂而诡谲,漆黑的惊惧从灵魂深处涌起,迅速占据了一切感官。
紧紧握住沈迟的手突然松开,他的瞳孔猛缩,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恐慌。
余燃呢?
余燃去哪了?
躺在床上的沈迟唰地张开眼。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灼痛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拉响了一支破烂的手风琴。
沈迟睁大着眼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意识缓慢地回到体内。
还好,在做梦。
他抬起胳膊遮着双眼,平复着心口繁杂的郁气。
门忽然被推开,沈迟猛地坐起来,警惕地朝门口看去。
醒了?来喝点水。
余燃端着一杯温凉的水,走到床边坐下。
沈迟怔然地看着他,唇瓣抖了抖,正想说些什么,就忽然被余燃的食指封住了声音。
嘘,别说话,先喝水。
余燃的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沈迟只得接过水仰头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