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墨倒是有点期待二皇子会是怎麽个疯法。
毕竟这年头高官名将非因罪过世的,皇帝都要给予抚恤,不只要对亡故官员加官晋爵、升阶赐勋,赠谥号,还要给予丧葬费和抚恤金。
二皇子越疯,曲家能得的抚恤越厚。
啧啧,想想也是有点子期待呢。
**** **** **** ****
曲墨万万没想到,二皇子疯起来居然能当衆把灵位给掀了。不止嘴里喊着老爷子是诈死欺君,要让圣元帝治曲家的罪,甚至还打算拔剑沖进内堂同玉傀儡所化的尸体来个面对面的坦诚相对。
这也就是现下还未入殓收棺,不然这位正在大发神经的二皇子大概率会连棺材板一道当衆掀了。
这一闹,叔父们护着家眷腾不出手来,那些侍卫又顾忌着二皇子的身份不敢下重手,武将也只能从旁拦着,闹得灵堂一片鸡飞狗跳,直叫圣元帝那张老脸黑得如同锅底灰。再加上淮王在旁冷冷淡淡的一句‘皇兄可不能叫忠良寒了心’,终于让老皇帝冷喝一声“逆子!”,又对身侧护着自己的夏夷则道:“焱儿,擒下你皇兄,朕允你…施术用剑!”
圣元帝这话乍一听似乎是让三子大胆放手擒人的意思,可夏夷则对帝王冷情多疑的性子何其了解,但凡他今日出手重伤李淼,剔除妖骨得来的那点微末信任便又会蕩然无存。
故而他一句“儿臣遵旨”,执剑掐诀,用得却是一记缚身术。
圣元帝让他擒人他便擒人,左右李淼如今这般显然是中了玄门中人所施之术,就让他这自命不凡的二哥在满堂文武跟前好生“表现”吧。
不得不说,夏夷则对二皇子实在了解,而淩将离的术法也着实够劲。李淼刚发现自己中了缚身术动弹不得便破口大骂了起来,骂夏夷则是个妖孽,骂圣元帝偏心,骂着骂着便愈发昏了头,就连自己唆使大皇子暗害曲千陌,又让玄真老道对曲老将军下咒的事都通通捅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曲墨心底‘哦豁’了一声,正想偷瞄一眼圣元帝的脸色是不是已经到了该掐人中的地步,便听他爹砰地一声膝盖就给砸皇帝跟前头了,紧跟着就是他二叔三叔,曲家一门上下,还有他祖母那头的表亲。
曲墨自也随了大流。
虽是面无表情垂头跪着,耳朵却支棱得很。听着他爹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左一句曲家三代忠于大唐,右一句克己奉公沥血披心,字字不提寒心,却又句句不离寒心,只说得满堂来客叹的叹,跪的跪。
直到他那三位舅公往前头一跪,纵是圣元帝也撑不住了,只亲自将人扶起,道:
此事朕定会给曲卿一个交代。
言罢,匆匆摆驾而去。
也对,高祖皇后窦氏同他曾外祖是亲兄妹,圣元帝又不是不要名声的昏君,自己儿子为了皇位那点事儿把毫无过错的表姑父咒死还当衆闹得沸沸扬扬,他能再让表叔给他跪着?
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平日在君臣关系前确实没劳什子用,但谁让他舅公和爷爷都是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呢,姻亲门生遍布朝野。
人心浮动四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圣元帝若还想安心坐稳皇位,至少明面上二皇子是留不住了。不过既已牵扯巫蛊之祸,圣元帝也未必想保这个心野了的儿子。
说不準…今明两日便会有消息了。
**** **** **** ****
圣元帝一走,这出戏算是演完了大半,而葬礼自是还得继续。
于是曲墨便看着他爹垮着张儒雅俊脸,一副伤心欲绝信念崩塌却又不得不强撑场面的惨样在满堂宾客的节哀声中辗转全场,三五不时还得在人家恰好看得见又看不太清的地方拿衣袖“悄悄”拭个泪,让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多上几分。
对比起他二叔全场冷脸的面无表情和他三叔死命在衣袖里掐自己手心的糟烂信念感,他爹简直就是影帝附体,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官场老狐貍。
不愧是知道儿子搞基也能三分钟回神的牛人。
曲墨这般想着,在那些隐隐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複杂目光中离开了前堂。他得上后头躲会儿去,不然看他弟哭的那惨样,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漏馅。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躲哪清閑去了,爹也不跟他说一声。
唉,累,喝口茶去。
这曲家虽说曲墨住的时日不多,可各处院落与府中人口他却是尽数知道的,故而当他途经他三叔的院子却意外瞄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时,他那辗转各界方才练出一丢丢的危机感噌得一下便敲响了警钟。
轻手轻脚抽出院子里的扫帚棍,十分努力地回想了下他师父从前训他时如何用笔发的招,又并指削去大半,方握着那半截木棍跟了上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