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望着布鲁斯没有任何因为他的话而变化的背影。
屏幕上变化的光投在布鲁斯的身上，形成一圈在边缘的异色光芒，他的背脊始终挺直，目光紧锁在电脑屏幕上，双手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是一刻不停。
他看起来并没有听到莱安所说的话，但莱安清楚，布鲁斯绝对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布鲁斯只是习惯了用听不见或是干脆了得的无视来逃避和回避他不想面对的问题。
很难想象，像蝙蝠侠这样对待无论如何残忍凶狠的敌人都能勇猛无畏、绝无逃避可能性的男人居然会逃避、逃避自己。
不，他没有逃避自己，他只是遗弃了那最不重要的自己。
既然已经遗弃，又何谈逃避？
莱安换了个姿势倚在一旁，他丝毫不气馁，他知道凭借这个无法撼动蝙蝠侠。
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撼动蝙蝠侠，至少要让蝙蝠侠产生内心上的动摇，尽管他清楚，哪怕蝙蝠侠的内心如何动摇，他也始终会坚定自己的责任。
但是莱安依然想试试。
莱安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夜翼迪克格雷森是一位合格的超级英雄，他带领泰坦数次破获罪犯的阴谋，也能阻止外星侵略者的入侵计划，同样他也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你有让他接替自己在正义联盟任职的打算。
两年前，红头罩杰森陶德潜入黑面具的帮派成为卧底重创黑面具，一年前红头罩从企鹅人手中夺下西区，一跃成为了西区的新首领。
红罗宾提姆德雷克和罗宾达米安韦恩是一对好搭档，他们所展现出的默契令哥谭的所有罪犯闻风丧胆，提姆也是最像你的罗宾，世界第一的侦探，对吗？蝙蝠侠提姆德雷克和罗宾达米安韦恩能够完全胜任你。
更别提蝙蝠女孩芭芭拉戈登、蝙蝠女侠凯特凯恩、搅局者斯蒂芬妮布朗以及遗孤卡珊德拉该隐，她们都是极为优秀的女孩。
蝙蝠侠，你的门生们足以照看好哥谭。
莱安注意到布鲁斯敲击着键盘的声音在逐渐慢下来，他把莱安的话听进去了。
莱安眯了眯眼，继续道：哥谭没有那么需要蝙蝠侠了，你也很累了。
莱安记得在漫画里，蝙蝠侠有很多次逃离哥谭这摊浑水的念头，也有很多逃离的if线，那些都是蝙蝠侠，为何这个蝙蝠侠不能呢？
莱安卸去了手甲，缓缓从背后环住了布鲁斯僵硬的躯体，白发垂在布鲁斯的肩头，带着微微的湿润。
属于莱安的气息缓缓包裹布鲁斯，哥谭的雪可能是唯一和其他地方没有差别的东西了。
布鲁斯慢慢放松自己。
蝙蝠侠和他的正义已经传承下去了。你该休息了，布鲁斯。
就像我守护你那样，同我在一起吧，只看着我，只看着自己，只守护自己。莱安垂着眼眸，将下巴抵在布鲁斯的头顶，音色轻而低，像是诱惑着水手向它游来的绝美海妖。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不再踏足哥谭这摊浑水。
布鲁斯，和我离开吧。
布鲁斯没有回话，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莱安知道，布鲁斯在纠结，他在迟疑，他在痛苦的进行自我抉择。
布鲁斯对自己进行了新的自我鉴定，他觉得莱安说的对，可是属于责任的那部分依然纠缠着他。
令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无法抉择。
过了一会儿，布鲁斯依然没能做出选择。
莱安脸上希翼的表情变得暗淡，他松开布鲁斯，走之前转过头，声音平淡的对布鲁斯道：明天晚上9点，我会在布朗大桥等你。
莱安走后，蝙蝠洞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一刻不停的忙碌着的敲击键盘的声响，也没有椅子摆动时发出的声音，有的只是什么也没有。
屏幕上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布鲁斯的脸上，显得布鲁斯的表情阴晴不定。
布鲁斯凝视着屏幕中的画面。
那张俊美出挑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干练疏远，一如往日工作时的神态。
好像没有半点因为莱安的话发生动摇。
然而哪怕有任何一个熟识布鲁斯的人出现在这里，看见布鲁斯都会感到惊奇。
因为布鲁斯难得的在发呆。
布鲁斯几乎没有闲下来过，他总是有干不完的事儿。
要么被赶去睡觉，要么就在工作。
这就是布鲁斯。
但现在，布鲁斯在发呆，可想而知，莱安的话的确动摇到了布鲁斯。
第94章 Chapter 94
下午, 莱安推开房门，他顿了顿，走出门若无其事的合上它。
他扭头看向一侧, 迪克倚在墙边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走廊窗户里落下的阳光洒在迪克身上, 带来的气质却不同往日那般温暖阳光, 反倒是有些阴沉的忧郁。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他罕见的没有穿上暖色系的衣物, 反倒是黑色的衬衫加上黑色西装裤, 头顶略长的黑色发丝随意的落在额间, 又显得些许颓气和不羁。
莱安仅是一眼, 便认出迪克身上穿着的那件衣物本是他的，或者说, 是侧写师莱安布莱亚的衣物。
负责给莱安配送衣物的服装店配送员搞错了尺寸送大了一号，莱安穿着和迪克做过一次，弄上了那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和液体后便丢在了沙发上等管家拿去丢掉的。
结果被迪克带回家了，莱安本以为是迪克拿去丢了, 到没想到迪克会在今天穿着他曾经穿过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 这些都是黑暗骑士不知道的。
莱安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迪克，用眼神询问迪克，他的个性驱使他不会主动向迪克发出疑问。
哪怕他清楚, 迪克明显是来找他的。
迪克收起手机，连同脸上的郁色一起，他冲着莱安摆出笑容, 一如以往那般清爽阳光。
下午好，布鲁西。迪克上下打量了莱安的穿着一番。..你这是要出去吗？
莱安没有像平日里绝大多数那样穿着那身黑漆漆的冰冷盔甲，反倒是换了身非常接地气的卡其色大衣和杏色毛衣, 就连那头不似常人的白发也被藏进了贝雷帽里, 只有一两缕白发不羁的落在耳畔。
嗯。莱安颔首。
你要去哪儿？迪克自信的挑了挑眉。哥谭我从小跑到大, 熟的不能再熟了。我开车带你去？
莱安默默地看了眼迪克，在心中腹诽：我要去布朗大桥和你爸私奔，这能带你去吗？
莱安表情平平地看了迪克一眼，觉得有些可笑。
他明白迪克依然在试探自己，迪克并没觉得莱安是哥谭人，他依然觉得莱安是他的侧写师长官，居住在布鲁海文或是别的地方，总归不是哥谭。
然而莱安是蝙蝠侠，如果他表现出自己对哥谭的不熟，岂不就是漏了陷。
像这样的试探不仅是迪克，其他人乃至蝙蝠侠都没少来试探过莱安，莱安一直谨记着蝙蝠侠的习惯和思维模式，只是会稍微有所出入，因为他是蝙蝠侠的黑暗面，是蝙蝠侠见不得人的那面。
所以莱安只是语气平静的面对迪克的试探。
我记得你刚被蝙蝠侠接回蝙蝠洞时深夜经常开走车库里的车在哥谭飙车，短短半个月内韦恩庄园收到了上百张交通罚单。
迪克面色一僵，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知是因为被莱安掀了老底的缘故还是没想到莱安会知道这件事。
莱纤长的睫毛扇了扇，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倒是迪克继他的长官离他而去几个月后第一次见着莱安在他面前露出笑容。
就像是阳光终于化掉了那冰封千年的雪，露出光芒下璀璨的真容。
迪克不清楚莱安会不会冲着布鲁斯笑，他只知道这个笑容让他心跳加速，险些忘却了呼吸。
莱安说：也得亏哥谭警署能辨认出那些车牌号都是属于韦恩的，否则他们若是将你拦下排查发现开车的是个小孩，恐怕连韦恩都无法避免牢狱之灾。
分明是与往日无异的语气，迪克硬是从中听出了些许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