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23)(1 / 2)

俞汉广庆幸自己腿长,可以勉强跟上平衡车,若是走得慢一些,只能在宜州料峭的春风里凌乱。

我换一种问法,你心里有没有什么难受的事情,憋了很久?我们把它做到游戏里,让大家跟你一起发泄。他道。

柳杨手掌抚上心口,叨叨地开始念:宿舍同学睡觉总打呼噜,还不洗袜子;我喜欢踢足球,可系里打篮球的人多;学校食堂有个阿姨会给我多打些肉菜,阿姨走了以后,新来的阿姨就不理我了

俞汉广眼角跳了四五下。

年轻真好。

柳杨脚在地面一顿,停下平衡车,直眉楞眼地笑:我现在是一切都好只缺烦恼。师父,我帮你去《裂冰》的玩家群里问问,他们想法可多了,内容一经采纳,送一套S级攀冰装备。你看行吗?

这小子实习期还没满,就越来越上道了。

迟语和柳杨没有拒绝,多少给了俞汉广信心,他转头又去买了奶茶。

刘蕾蕾捏着奶茶,没等俞汉广开口,就发出了忐忑三连:师父,是我们游戏数据不行了吗?我是要被开除了吗?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不然你为什么要买这些

俞汉广赶紧关上会议室的门:别误会

听完问题,刘蕾蕾紧绷的心才松下来。

她是真的害怕失业。

刘蕾蕾出身单亲家庭,和生病卧床的妈妈至今还挤在她租的豆腐块大的小房间里。上完班就去医院陪床是家常便饭;一分钱更得掰成好几瓣儿来花。

煮面条加个蛋都得思考一分钟。

我大学在崇州读的,全系第二,可以保送到京州大学读研。可我连保研名额都放弃了,就想赶紧出来挣钱。刘蕾蕾道,还好公司工资高。不然给我妈交了化疗费,我下个月的房租都没着落呢。

俞汉广问:你也不是宜州本地人吧那怎么过来了?

刘蕾蕾斟酌了几秒,小声道:为了找姐姐。

我妈年轻的时候在宜州打过工,姐姐就是在这里走丢了。听我妈说当年湖滨广场那边都是人**,稍一不留神,抱着孩子就不见了

她又自失地笑笑:这就是我的痛苦了,没什么特别的,好像还有点矫情。

人在苦水里泡久了,会变得更敏感,也更钝感。敏感会让人感受到细枝末节的悲辛,钝感又能迅速将这些遭遇合理化。

俞汉广听完后,说不出话。

和很多组一样,【先肝为敬】的几人背着俞汉广和卫波,还建了个叫【肝败吓疯】的私聊小群,用来吐槽各种工作烦心事,偶尔也嘴一下他们二人。

倒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对于上司来说,受人畏惧比受人爱戴更安全(1),而对于下属来说,共同的吐槽比共同的赞美更团结。

平时大家吐槽得最多的,就是【师父】和【卫老师】的工作狂作风;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群聊画风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周晓盛】:【你们觉不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不对劲?逢人就问你有什么痛苦吗,狗头.jpg】

【迟语】:【别问,问就是痛苦】

【张家豪】:【举手】

【刘蕾蕾】:【跟你们说哦,昨天我加了会班,结果晚上十点多,师父还没走,我往跟前一看,他在和玩家激情连麦】

【迟语】:【哦豁,深夜激情连麦!!!男的女的?是我想的那种连麦吗?】

【刘蕾蕾】:【you bad bad是一四十多岁的老哥,师父妙龄少男,也不知道跟人家大老爷们儿有啥可聊的,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

【柳杨】:【妙龄少男还行,对了,我们已经被他挖完了,他刚才又去祸祸池姐了】

俞汉广此刻正靠在池斓的办公桌一侧,吸着发痒的鼻子,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抛出了那个经典天问。

池斓满头问号,缓缓吐了个带升调的音节:嗯?

她也在考虑是否要把俞汉广的魔怔行为告诉邹海遥这位神出鬼没的伯乐提前和她打了招呼,如果有关于杨烨和俞汉广的任何动向,记得向他吱一声。

小池,Q2的行政预算表好了吗赵惠风推门进入,见俞汉广在桌旁晃悠,便道,噢哟,不知道有人在里面,打扰了。

俞汉广忙堆起笑脸:我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您有事先处理。

可能是大脑太累不受控制,也可能是惯性使然,他突然问道:赵老师,给我们新游戏做个小调研,您有什么痛苦吗?

赵惠风在办公桌前翻文件,头也没抬:你这个调研蛮新鲜啊。我就是失眠,天天早上四五点钟就醒了。

这下轮到俞汉广疑惑地嗯了声。

赵惠风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失眠是常态了,而且没人可以埋怨

没等俞汉广继续,赵惠风抬了头:失眠,也是因为我儿子我当然不能怪他。唉!

池斓从没见过赵老师这副为难的模样,好奇道:您儿子?怎么从来没听您说过?

汉广你今年27?还是28啊?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性格招人厌得很,天天和我对着干,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这样说,赵惠风却带着自豪的笑意。

赵惠风手机响了,他向俞汉广和池斓比了个手势,出了门。

*

tag统计显示,出现频次最高的,依次是【#职场PUA】、【#亲密关系】、【#原生家庭】、【#校园霸凌】。我们选一些有代表性的标签,打两个故事小样。以蕾蕾的文笔,应该没问题。卫波道。

他把俞汉广吭哧吭哧收集来的录音片段转成文字卡片,又根据关键词写了个语义识别程序。一套套卡片垂直而下,瀑布般投在屏幕上。

人生的痛苦不过七情六欲,是俞汉广用八面玲珑将它们接了起来。

话毕,卫波盯着刘蕾蕾的主题栏,又道:蕾蕾不容易。

喂喂,不容易的可不只是蕾蕾,俞汉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智能手表随俞汉广的动作迅速点亮,数字显眼。

23398步。

这几天都是开车上下班,俞汉广基本没动过脚,这两万步,是纯粹在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他洋洋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我这个项目经理,当得到位吧?

一名合格的项目经理,要拉人组团,要排进度;要打样,要内测;要上会汇报,要找老板要钱;要把游戏推上平台,然后要继续拉人。

而一名到位的项目经理,更要承受团队压力、背负项目风险,把所有问题搞定。

他这两万多步,一万步给了策划。

电脑屏幕太小,他索性征用了角落里那间带磁吸墙的小会议室,和刘蕾蕾把便签纸贴满了整张墙面,逐一核对文案思路和故事线,为每个场景列出提纲、设计任务。

偶尔有同事路过,总是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蹲着俩老刑警,正循着满墙的线索追查潜逃多年的连环杀手。

另外一万步,给了美术。

刚和卫波、迟语以最快速度确认了光照的美术细节,敲定了通用模块的设计,结果染色和强化总是出问题,交互做得让人直皱眉头,迟语的显示屏每天能被他按上好几百个手指印儿。

还有三千多步,纯粹就是克服重力做功了因为时间太赶,俞汉广定下了谁上班迟到,谁就请大家喝饮料吃零食的规矩结果他挖了个深坑,把自己从头到尾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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