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随玉他们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氛围可以用僵硬两个字来形容。
随运昌坐在桌边,面色不虞,随旌在他们进来的第一瞬间就看向了涂虞,目光里有愧疚。
涂虞:就出去了一上午,这是发生了什么?
林牧青这会儿坐在炉灶边,用棍子戳着那黑黑的炭块,看到随玉回来,头越低越下。
涂虞这会儿顾不得什么,连忙跑到随旌的面前:怎么了?他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随旌摇了摇头:没有,买了些什么?
一些米面肉之类的,还有给你们买的衣裳,我去问了一下,现在都嫌天气太热,只能等入秋之后才能来建房子了。他又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一只冰糖葫芦,吃点有味道的。
随玉蹭蹭蹭地凑过去:哥,我学了医术,让我给你把把脉。
随旌也随着他,伸出自己的手到他的面前,他的手腕细得不成样子,又因为几乎常年不见阳光,手上的皮肤甚至比随玉还白皙。
怎么样?随旌忍着笑,看着他眉头一会儿皱着一会儿松开。
随玉揉了揉眉心:好复杂的脉象,我是真的弄不懂,不过我师父应该会知道该怎么治。
随旌看他失望的表情,有些好笑:我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脉象复杂一些也是正常的。
哥,云北有好大夫,我的师父就是爹爹一直想找的那个方院首的夫郎,他们的医术承自一脉,他一定能医好你的。
随旌说:云北离这里天南海北。
可是
涂虞赶紧截住话头:玉儿,去帮林牧青做饭。
随玉凑到林牧青的面前:你今天跟我爹他们起争执了吗?怎么大家都不高兴的样子。
林牧青正在埋头切菜,闻言才抬起头看随玉:怎么会,我怎么能跟自己的岳父和舅兄争执?我只是跟他们讲道理罢了。
林牧青,是不是我把你的脑子扎坏了啊?你居然对着我爹讲道理?随玉惊讶地伸手往林牧青的后脑勺摸过去,还是说那个大夫是个庸医,把你治坏了?
小心我手上有刀。林牧青放下自己手里的菜刀,用还沾着水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自己去买了什么东西?
这边跟云北的集市一点都不一样。随玉有好多话想要说,林牧青干脆给他搬了个凳子让他坐在旁边,自己又开始忙活。
云北那边的集市都是井井有条的,这边不一样,这边好乱啊,卖什么的都有,而且没有固定的摊位,还有好些外族人。
林牧青这才抬起头:外族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大越的集市吗?他有些诧异,在云北,大越人和蛮族人势不两立,蛮族人是绝对没有资格踏上大越的领土的,怎么在这个地方竟然会如此地不一样。
因为现在那位,宫里纳了一位赤鲜族的一个女子为妃。随玉悄悄地说,听说那位现在还怀孕了,所以赤鲜族的人就越来越嚣张了。我听姐姐说,好多赤鲜族的会从这边抢些什么哥儿啊,女孩儿啊回他们部落里,好吓人。
林牧青这才放下手里的刀:你的脸没被看到吧?
随玉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一到集市上,虞哥和姐姐就把我遮得严严实实的。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随玉才想起什么:林晚夏,是不是就是被蛮族人掳走了啊?
林牧青嗯了一声,又低头去添柴火:玉儿,以后要出门一定要叫我一起。
随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又想起什么,玉儿,我还是想带着你的家人回云北,这边还是很危险。
随玉垂下眼睫:可是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听我的,他们顾虑很多的。
晚饭林牧青把屋里的那张桌子摆到了院子里,屋子里太挤,坐着也不太舒服。
随运昌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林牧青自然地坐在随玉的身边的时候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再阻拦。
哥,既然找不到工人来建房,咱们就自己建吧。我看井边都是黄土地,用黄土脱坯,垒一间房也很快。
随玉瞪大了眼睛:云北的房子基本都是木头做的,砖房你也会盖吗?
老寨主什么都会,我跟着他学的,不过可能盖得不会太好,先将就着吧。林牧青给他夹了菜,才发现他碗里的菜已经冒了尖,里面的东西已经远超了他的饭量。
那要先去村正那里,问问看能不能随意取用,不过应该是要付些钱的。涂虞想了想,我明天一早带些礼物去村正家里,应该不难办。
一顿饭难得吃得和睦了些,连随旌都朝着那份烩山菌多下了几筷子,连饭也比平日里吃得多了些,应该还是因为平时做的饭太没滋没味。
随玉吃了好些,剩下的实在是吃不完了,随运昌本想说他一句,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随玉把自己的碗换到了林牧青那里,然后林牧青面不改色地把他碗里剩下的饭全部都吃掉了。
随运昌所有的认知都在被他们的一举一动震撼,从他们认为的君子远庖厨,到现在林牧青居然毫无芥蒂地吃下随玉碗里剩下的饭菜,一点怨言都没有。
随旌也是一样震惊。
吃过晚饭之后,随玉说想出门走走,涂虞本来想陪着他,但看随旌的脸色不太好,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最后还是让林牧青带他出去,随运昌虽然想拒绝,但到底还是没开口。
随玉兴冲冲地拉着林牧青就走了,此时的廿州正在落日,一轮红日将将落在远处地平线之上,草绿落日红,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是在云北从来都看不到的景象,云北的落日,从来只挂在山间,不会没入地平线。
林牧青,不知道娘和林华还好吗?随玉跟他一起走在如河流冲刷过一般的土地上,和他十指相扣。
山里很平静,我走之前又加固了一下山里的陷阱,也拜托了李婶去给他们做做饭,不会有事的。
他们走了很远,走到最后随玉都累了,林牧青索性背起了他,踏着夜色往回走,只是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昨天晚上那个上随家去的那个书生。
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粘在了随玉的身上,在林牧青警告的眼神下才脸有些红地收回了目光。
他朝林牧青和随玉行了个礼:在下戚俊文,与随先生一见如故,便拜在门下,不知您应该如何称呼?
林牧青背着随玉就走,一点不想跟他说话,眼睛就差没长在玉儿的身上了,就这还是读书人,流氓还差不多。
戚俊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母亲就着昏暗的灯光在给他缝补衣裳,看见他回来柔声说:文儿回来了,明日是不是就可以继续跟随先生继续学学问了?
戚俊文点了点头,又问:母亲,你希望我将来娶个什么样的夫郎?
非要娶夫郎吗?戚母手上缝补的动作不停,母亲觉得还是女孩儿比较好,女孩儿比哥儿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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