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一个人一心求死,又有什么可以阻挡呢?系统叹道,你不要太为难自己。
周辞的脚步已踏进内阁: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离去协议的?
呀系统一惊一乍,我我忘记给你签了,补不了了。
那怎么办
这个对不起系统吞吞吐吐,你只能在每个世界自然死亡,不能由自己干预。
说人话。
就是你要在这里老死
我要在这里直直等到老去?周辞一字一句问。
他们在这里长大,也算是真真融入这个世界的人,这样说来,岂不就是故人泉下泥销骨,唯我人间雪满头。
纵然他愿人间白发,却也不想看那人尘泥销骨。
系统觉察到他的怒气,连忙补充道:也有别的法子,叫曲岁悠死遁的时候带上你就行了,反正你俩都是局里的人,不过得任务完成之后啊,任务完不成你还要回来的。
再说吧。周辞道,伸手推门。
曲归泉并未起身,好似来人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根本用不上那些客套,他仍旧坐在桌边,桌上已换了几碟点心。
周辞走至桌边坐下,自顾倒了茶:这些时日朝中事忙,没顾得上来看你,你清瘦了一圈。
面前人不说话,他继续道:我以前行事,但凡把人打服气了,他们自然会听我的,现在这个差事倒不好做,满朝皆是不怕挨揍的,动不动就要以死力谏,今儿我若不拦着,袁丞相就要撞柱了。
曲归泉道:以死谏言之人都是忠臣,你当庆幸,不该埋怨。
我知道,我也没拿他怎么样。
袁相有何谏言?
要我暂收银翼卫大部分权责,不留京城,调往边域。
曲归泉依旧很平淡:毕竟是前朝旧部,他们不相信可以理解,无论调往哪里,还请你善待。
周辞点头:你不生气吗?
没有。曲归泉话语有些迟疑,你此下有空么?
来看你,自然是有空了。
好,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把我怎么办?
不许走,不许死,甚至也不曾来记恨刁难,就一直留在这内阁,恍若鸟雀困于金笼。
周辞沉默片刻,坦言道:我还没想好。他撑胳膊在桌边,把玩着茶盏,你且等着吧。
曲归泉轻笑:只怕我等不了。
周辞静静看他。
听他道:殿上朝臣今日要调走银翼卫,下一个针对的就会是我,无论如何,他们绝不会容我,即便我能够活着,也不可能被允许留在宫里,你是否真要在殿上上演血溅三尺之状,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咔嚓一声,周辞手中茶盏被捏碎。
曲归泉将他那按着瓷器碎片的手挪开,这些动作他已不需要过脑子:你恨我,要杀要剐都随你,或许你不想我死得那么轻松,怎样做我皆无怨言,再或者
他咬了一下牙,轻声道:纵你想要我,也不过一个晚上的事儿,给我个了断吧。
第9章 江山改(9)
周辞道:我要你,不只一个晚上,你可同意?
曲归泉一愣:你
不同意,那就继续在这呆着吧。他起身走出,吩咐了人进来收拾茶盏的碎片。
曲归泉仍旧独自坐着,小太监轻手轻脚收拾好,又小心翼翼送来一盘糕点,曲归泉拈了一块,小太监便轻松地笑起来。
曲归泉却有些心酸:我不吃,你们会怎样?
小太监惶恐跪地:公子好生吃饭就行,也不必勉强。
曲归泉将那碟子桂花糕连吃了两块,挥手叫人下去:你看,我已吃了,不是不肯多吃,是这桂花糕有点异味,莫不是干桂是陈年的,亦或者蒸的时候过长?我虽分辨不得,但总之,你们的御膳房手艺不太行。
是是是,主子对吃食上不在意,御膳房大抵懒散了,小的这就去找
不必了,你主子都不在意,我挑什么。
小太监忙又磕了几个头,往外去了。
出得殿外,正遇上太监总管裴海,他低眉颔首。
这天还未完全黑,曲归泉忽生了病,裴海安排人去找太医,这边连忙请示了周辞。
周辞疾步走来内阁,红纱帐后那人面红如血,额上微渗细汗,他探了一探,但觉发烫,厉声又催促了叫太医的速度,裴海在殿外边退边应着,顺带着遣退了一众宫人。
几盏灯在地上落下柔和光点,曲归泉自床上撑起身子:我没生病。
那你这是周辞收回手,坐在床边。
今日的桂花糕,此下想来,那异味是有人在里面添了东西。他的眼角微红,看周辞的眼神却若寒冰。
周辞沉默须臾,反应了过来,他适才起身后退,面色微变:不是我吩咐的。
曲归泉不回应,只静静看着他。
月渐升,银辉透进窗棂,柜上四角摆放的夜明珠若轻纱薄雾。
周辞又近了一步:真的不是我。
风吹动床畔的帷幔,曲归泉道:好,我相信你。
周辞点点头。
那就是你身边有擅自做主之人。曲归泉道,亏我还顾忌他们安危。
妄自揣测本座心思,留不得。周辞眼色一凛。
曲归泉拢了帷帐,语气微有不稳:我休息下。
周辞顿了顿,反倒更靠近了些,刚抬手碰到帷帐,听那人道:你真的要过来吗?
他的手停下:你还好吧?
不太好。曲归泉坦言道。
周辞还是将帷幔拉开,看那人明显抖了一下,将被褥掖得更紧,薄唇轻抿,一呼一吸都带着不可言说的蛊惑,但面上却仍是掩盖不掉的抗拒。
他站在床畔,有些许自嘲:我看样子得耗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