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00号道,在他面前亮出一个画轴,这倒是久违了,他笑,你怎么又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了?
画轴下面有一行小字。
00号道:你自己加上去的。
阿曲蹙眉,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那一行小字是:没人会爱我。
你自己都说没人会爱你,还攻略什么呢,万一再来个毁灭,那可吃不消。00号道,局里网开一面,这次不让你做任务了。
阿曲还是没想起什么时候加的,从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他记得是直接过来的,中间没回局里。
他不大高兴:祖师爷也不会爱我吗?
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
阿曲有些失落,又瞥着那行小字,盯了一会儿,疑惑道:这字有背景颜色,你把它浮现出来给我看看。
不看了不看了。00号却收了画轴,你自己想吧。它道,马上就要走出大楼了,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最好叫祖师爷给你撑把伞。
他无暇多问,一回头果然见艳阳高照,刺得他全身灼痛,他抬起手挡在头顶,呼唤前面的人。
还没开口,倒是见周辞转了方向,牵着他从楼底阴影处走去,走至那一片老房子,他在一个小小杂货铺前停下,挑挑拣拣买了一把不透光的伞。
付过钱后,周辞又拉着人走,那守着杂货铺的是个头发皆白的老太太,收了钱跟他们打招呼:你牵的这小鬼长得真俊。
周辞礼貌地回应:多谢嗯?
一人一鬼都惊住了。
过了会儿,阿曲道:这个老太太命不久矣,她能看见我也不奇怪。
老太太大方答话:小鬼,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到黄泉地府去吗,你要是去了,能帮我个忙不?
她蹒跚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纽扣打开,内嵌一张小小的,泛黄的证件照:你瞧瞧我家那口子在不在下面,我等了他几十年了,没音讯,起先大家都说他不在了,我就不相信,可是,现在人老了,坚持不下去了,有些真相不得不信,要是他在下面,你跟他说,叫他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他了。
两人往那照片上看了看,那个人穿着军装,眉清目秀,很年轻。
留在相片里的人,总是永远年轻。
二人沉默了须臾,违心地点点头。
阿曲不会去黄泉路的,他不能帮她找人。
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自己去找了。
回到周辞所住的小巷,隔壁那王道长正好从外应酬归来,他一眼望见周辞牵着的鬼,当即符咒一挥桃木剑一扬:何方鬼魅竟如此猖狂,周道友你快让开,我替你拿下他。
周辞把小鬼往自家院子里一推,笑对王道长道:哪有什么鬼魅,你喝多了,看错了。
王道长醉醺醺,眯着眼绕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真没有?
对啊,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他推着人的后背,把他请了回去。
王道长还是有点疑惑,边走边道:周道友你道行不够看不见,我跟你说,你一定得留意,要是有任何不对劲儿,立刻来找我。
知道了,知道了。周辞把他送回家,还贴心地替他关好了门。
再回自家院子,倒是望不见那小鬼了,一把伞孤零零落在墙边,伞底下是个泛着金光的空荡荡的网,阳光洒落成一道柔和的影子。
周辞摇摇头,随手从院中绳子上扯下一符,看也不看往身后一抛,那亭子里顿时一声惨叫,双手双臂又血肉模糊的小鬼从亭盖跌落下来,用手臂往脸上一挡,顿然把脸上也蹭得血呼呼的。
周辞走上前去,小鬼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往外跑,跑出亭子就是阳光,他脚步迟疑了一下,仍一咬牙往外冲。
冲到太阳下立即又是嗤嗤拉拉地灼烧之痛,他的后背头顶都冒了烟,白皙脖颈上瞬间被烫出窟窿,那腿上也冒烟,没走两步便栽倒,无助以手臂再挡阳光。
手臂上被灼烧得骨头都成了黑色。
周辞走到他面前时,他已没力气跑了。
于是任由周辞把他重新捆了,提着他进了房间,又给灌了一碗符水,那灼烧的肌肤慢慢恢复,血色拭去,像个人样子了。
周辞瞧着那从窟窿里慢慢长回的血肉,再次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怕疼吗?
阿曲疼得脸上出了几层细汗,但咬着牙嘴硬:不怕。
好,那我再送你出去晒晒。周辞说着要起身,倔强的小鬼不阻拦,但眼中无可遏制闪过恐惧。
这神色才叫周辞满意,他坐回来,暗笑几声。
小鬼口气软了下来:别叫鬼差来捉我。
你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
别跟我说谈恋爱。周辞率先打断他。
阿曲抿抿嘴,道:我我想有个躯体,以真正的人的身份见我想见的人。
可是你占活人躯体,这个人就会阳气大减,后半生气运全无。周辞冷眼道,那李家弟弟本来有美好前程,因为你这半年侵扰,他后半生废了,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他的母亲和哥哥不久后会出意外,再之后他便一蹶不振,受尽穷苦之后惨死街头无人收尸,纵然人不该信命认命,但因为邪气入侵,他心性不坚,这结局基本是定了的。
阿曲沉默。
周辞又道:你还要去毁别的人吗?
对方垂眸。
我有一个办法,你若愿意听,我就留你一段时间,若不愿意,我现在就要把你送走。
阿曲连忙抬眼:什么?
你带我去找你的坟墓,我提取一些亲友之思,只要思怀之意足够,我能叫你以原身拥有一日躯体,这一日,你想见什么人,我都陪你见,见过之后,你速离去,不要再逼我动符咒。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为了节省时间,这样,你先告诉我你想见的人都是谁,在哪里,我们提前找到,等你有躯体后,便可直接去。
阿曲沉默了会儿,眼中一哀闪过:找人不难。
那去你的坟墓。
只可惜,我坟前应当没有亲友之思,系统说,这世上,没有人爱我。阿曲说得很随意,话音才落,忽而一怔,无端想起那画轴上的字来,他的思绪来回翻涌,终于记起了那字迹的来历。
那实在是太遥远的记忆,以至于他之前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疑惑地四处看,眼中的哀意放大,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周辞听此话思量须臾,不问缘由,笑道:那你先带我去找你的亲友,我想办法叫他们去你坟前祭奠一下。
哈哈,你能有什么办法?对方回过神,也被逗笑了。
威逼恐吓,你信不信,我这道士要是装神弄鬼,比你这真鬼还骇人。
阿曲又笑:你说的,我当然信。
那好吧,明天我们就去找人,你注意一些,不要被邻居发现了,隔壁那位是真有些道行的。周辞解开他的绳索,走进卧房,忙了一天,外面已经黑了,他跟街坊们学了良好的作息习惯,九点之前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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