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钱权色,色排末位,权却是该作榜首。
季家每年雷打不脱的新年宴会,就是给权位者交的投诚书。能歪在沙发上谈笑,那都是商业圈里扶不起的;真正的嫡长子,正一丝不苟打足十万分精神周旋。
季峻予笑得脸僵,陪季明从这个长到那个总,酒续到不知道第几杯。
油腻大肚的中年男人搂的是明星嫩模,季明旁边站的是优秀儿子,看上去炫耀的手段高明许多,但季峻予清楚,自己和这群花瓶没太大区别。
“老季,你这儿子听话,不像我那糟心孩子,哎,整天没个正经。”这是光华电缆的老总。
“季总,这么久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是省委书记。
“老季,过两天我组个局,你可要赏脸啊。”这是最高检的副检察长。一路从省检爬上去,季明没少为他打点。说是组局赏脸,国家给的工资连私人会所的入会费都不够付,还不是怕给钱的饭票飞了。季明谄笑,一番客套下来,酒杯撞得清脆。
季峻予记得他。母亲死后,这张脸有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季家旧宅,和季明窝进二楼的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二手烟混着雪茄的气味,连厚重的木门都拦不住。孩童在隔壁房间写作业,咳嗽到眼角泛泪。
最后那本作业有没有做完,季峻予已经记不清了。胃酸上涌,他盯着检察长被烟酒侵蚀至黄黑的牙齿,忍不住想吐。
同来宾打完照面后,季明才拍拍他肩,示意和同龄人多沟通。季峻予终于得以脱身,先去搞点甜品塞下肚。
宴会布置的甜点形式为主,精致小巧。季峻予专挑看上去糖分爆表的,解酒还能舒缓情绪。等囫囵吞下后,又觉得不如李因做的好。
缓了会,季峻予又重新捧起酒杯。红二代的圈难融,都是一个大院的青梅竹马,比较封闭。季峻予刚想借口离开,太子爷又大驾光临,不得不陪笑罚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捧太子爷的人趋之若鹜,没一会儿就被团团围住。市长亲自给这位派下乡学习的新村委书记点烟,季明也没闲着,弯腰迎到了茶歇室。
大批尾巴顺着朝茶歇室涌,大厅清净不少。季峻予长腿一迈,走向角落的休息区坐下。
休息区坐着的才是顶尖的玩乐天才。家里都非独子,既不用考虑政治因素,也不必承担继承的重任,这辈子投个好胎务必尽兴,下辈子可没这么好运气。
季峻予刚坐下就听他们在说潜水。东洋乳业的小儿子刚搞到手个小网红,还没过新鲜劲。
“刚从印尼回来,又吵着去。我是去腻了,你们推荐个地。”
“问季峻予,”德定房产和他家算是世交,二女儿笑吟吟地:“他爱玩极限运动,把地球跑了个遍。”
是有这么一段时间。他高考完疯了似的玩极限运动,滑雪,冲浪,跳伞……只要能稍微刺激点的运动都愿意尝试。可惜最后发现,就连这样都无法激起情绪,甚至连濒死的恐惧都品尝不到。
自毁毫无意义,掌控他人的生命才能季峻予感到兴奋。
他接过话:“澳洲,或者红海都行。和海岛风光差别挺大。”
“来夏威夷啊,”光华电缆老总口里不成器的儿子插话:“来找我玩儿。”
他腿上坐着个漂亮男孩,拍拍屁股,就轻车熟路地替他点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峻予知道邰千兰的烂事。他爸说的委婉,邰千兰高中就被送去美国了,身边男女淫趴不断,没毒瘾也有性瘾,不知道老头子使了什么法子才把他骗回国来。
东洋乳业的小儿子明显和季峻予想到了一处:“邰少这美国呆得好好的,怎么愿意回来了?”
“我也腻了呗,整天都是洋货多没意思。”戴满克罗心戒指的手伸进低腰牛仔裤,揉得男孩直喘。
没人闻不到邰千兰身上那股大麻的闷香。这群人私下玩的花多了,但顾及着家里的财神爷不敢太嚣张,都下意识朝茶歇室张望,生怕承担连带责任。
男孩腰部有颗红色的痣,和李因位置大差不差。季峻予忍不住多瞥了眼活春图。
邰千兰了然,立刻吹了声口哨:“季少喜欢?”
季峻予一怔,刚想委婉拒绝,邰千兰又幽幽道:“听说季少在A市也养了个,不如换着玩玩?”
季峻予挂着笑。他难得这么认真地扫视邰千兰,像屠夫仔细观摩猪肉的纹理:“邰少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早不是什么新闻啦,”邰千兰顺着一圈人指了指:“你问他们,谁不知道你季峻予铁树开花,早传遍了。”
没人敢接话。邰千兰正是精神亢奋的时候,满脑袋都是换妻游戏:“怎么样,玩不玩?”
季峻予忽然站起身子,捏着高脚杯朝下,是拎刀的姿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酒随之倾倒溅落在脚背上,旁边德定房产的二女儿小小地尖叫了声。
季峻予却像个没事人,道了声歉,淡淡道:“我去趟卫生间。”
去卫生间要走条长而静的道。季峻予走到尽头靠墙,给李因打电话。
玻璃杯节奏地敲在墙面上,发出篸人的脆音。
“喂,老公?”
脆响停住了。季峻予应了声,问他:“在干嘛。”
“才洗完澡,”李因说:“你呢?”
他提前查过监控,李因没骗他。
“我在想,怎么把一个人像畜生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听筒对面只有呼吸声。
酒杯沾了酒精粘手,季峻予厌烦地动了动手指:“……开个玩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想过了无数种的完美犯罪,但李因知道肯定又要哭。哄也难哄。
“我在参加一个无聊的聚会。”他说:“这里的蛋糕很难吃。”
李因连忙道:“我,我可以做给你吃,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最多一两天。”季明忙的日理万机,他一离开季峻予就重获自由。
“好,”李因的声音终于有了欢愉:“我等你回家。”
“嗯。”他把酒杯丢进垃圾桶,碎裂的声音回音很重。李因吓到了,问他:“什么声音?”
“没什么。乖,去把头发吹了。”
“哦,好。”
季峻予挂了电话,打开监控看李因吹头发。头发快干时,一支烟也燃尽。
他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才回到宴会大厅。
邰千兰就算脑子被毒浸坏了,也知道提款机的重要,去楼上房间办事去了。自己的伴太寡,还把新能源汽车老总的女伴一起带上,一男一女玩香艳双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在场,季峻予才愿意坐下闲聊几句。大多也是聊脏事,不是性爱就是八卦,但都默契地没提刚才发生的事。
太子爷来的晚,走的也早。村委书记琐事一堆,真正的深入民众,他走在众人前列倒像是领导视察了。
太子爷走后宴会也差不多了。投诚是假,站队是真。商人的嗅觉最灵敏,季家树大招风,是时候换个最强大的保护伞。
季峻予和季明是分开回程的。季峻予进门时,庄梦秋正爬在地上抽泣。旁边有滩汤渍,瓷碗碎成好几瓣。
季明像踹路边的狗,用腿用拳,没怜惜和收力。他施暴时不爱骂人,总是沉默着。被害人也沉默,因为知道越是求饶说话,越死得很惨。
庄梦秋是季峻予高中时嫁过来的。她自然漂亮,但漂亮在季家是浪费,因为没多久就会被揍得鼻青脸肿,没有人样。
她刚没来多久就怀了孕,满面红光,乐呵呵地招呼过季峻予来摸她的肚子。
孕初期肚皮微鼓,有生命在吸食女人的精血。季峻予伸手摸了下,只觉得万分恐惧。他看到了一种无法逃脱的轮回。
好在孩子没能出生。季明喝醉了,用拳头照着娇妻肚皮,他亲生儿子的头颅处殴打。季峻予当晚是被庄梦秋凄厉可怖的惨叫吓醒的。
庄梦秋从医院回来后形如枯槁,眼窝深陷,仿佛死在了流产那天。季峻予不明白她为什么痛苦,做季明的儿子生不如死,母亲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吗,她该庆幸才对。
或许是福报,庄梦秋的肚子再也没有动静。私生子也没任何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疯子唯一的后代也是疯子。季峻予藏得很好,一想到季明精明一辈子却还蒙在鼓里,他就想狂笑。
他确实也笑了。脱下大衣挂好,省得过会儿庄梦秋又会佝偻着背来收拾。季明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佣人都没有住家,大部分家务自然落在了庄梦秋身上。
依附男人生活的菟丝花大致如此,运气好点有钱有闲,运气糟糕碰上季明这样的,骨头都不剩。
那边的动静小了。季明嫌庄梦秋哭得大声,抓了块碎片放进她嘴里搅。哭声止住了,只剩偶尔的哽咽。
他用掌心把散下的发丝往后拢,西装革履,带个金丝眼镜,又化身宴会里成功的精英。他保养得不错,没有发福,年轻时这副皮囊骗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为他要死要活。
“女人就是要多打,才会乖。”他扭头对季峻予解释。
季峻予想把自己的血抽干,骨头剔除,全部还给季明。包括这张一摸一样的脸。
“是。”他表达赞同。
“小予,愣着干嘛,来,坐。”季明拍了拍沙发。
季明是这坐宅子里的土皇帝。皇帝不会把女人当人,对儿子倒有几分虚情假意。
季峻予泰然坐下。他替季明剪雪茄,递送到他嘴边,点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明抽了口,伸手捏他后颈:“最近怎么样?学习还顺利吗?”
季峻予既不能太敷衍,也不能真的倾诉烦恼,只好说:“挺好的,考试排名不错,绩点也高。学校还有个项目,过几天我回去和导师一起做。”
季明满意地点点头。他指了指季峻予的领带,说:“领夹不错。谁送的?”
来了。连邰千兰都能听到风声,季明不可能不知情。
“哦,”季峻予撩了下领带:“带了玩玩。”
“带了玩玩……呵呵,”季明站起身,笑起来眼角有纹,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次多呆几天,我带你去谢家走一转。”
捏着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季峻予喉结动了动,尽量保持平静:“嗯。”
力道松了。季明叼着雪茄从庄梦秋身上跨过,到楼梯口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交代:“你那个领夹,找个时间处理了。”
楼梯口的灯光昏暗。季明的影子被拉成条很长的线,穿过庄梦秋的身体,直逼季峻予。
他花了点时间,才开口:“好的,父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季明离开后,庄梦秋花了点时间才停止哽咽,蹲在地上麻木地收拾碎片。
季峻予刻意绕开她上楼。回到房间,他立刻反锁,从衣柜里取出衣架卡在门把上,紧接着环顾了圈房间,又架了把椅子抵住。
二楼太低,窗户的锁也不能放过。做完这一切,他才扯开领带,稍微喘了口气。
他上床入睡很早,梦魇却反复出现,有看不清脸的女鬼找上门来,不索命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在空间凝视着他。他被盯得毛骨悚然,头疼欲裂,直到清晨有人敲门,才勉强挣脱。
时间太早,李因还在深度睡眠。严丝合缝的房间画质昏沉,季峻予仔细看了很久,终于能看清那团肉体微弱的起伏。他缓了过来,身体满是汗液,去浴室冲洗后才下楼吃早餐。
到餐桌边时,庄梦秋正战战兢兢地为季明涂抹黄油面包。她应该也没睡好,眼袋像两条肥硕的蠕虫,安静地挂在颧骨上方。她走过来给季峻予递咖啡,手腕处一片乌青。因为过于纤细病态,竹节似的撑不住杯子,液体平面晃得厉害。
季明翻着报表,忽然道:“最近的新闻看了吗?”
杯子抖了下,咖啡从边缘溢出。季峻予看了眼庄梦秋,抬手接过:“看了。”
“说说。”
他硬着头皮扯了点时事热点。季明沉默着,头也不抬地翻页。
听了会,他敲敲桌,示意庄梦秋过来:“汤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梦秋连忙跑进厨房加热,不等片刻,捧着碗走到季明跟前。季明制止了她放碗的动作,说:“等小予说完。”
“继续。”他笑着示意。
季峻予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眼睁睁看着庄梦秋手被烫得发红,身子开始颤抖,面容露出痛苦的神色,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明悠闲地喝了口咖啡,开口提醒:“是谢家的新闻。”
“……谢韫升职了。”他斟酌着猜测。
“嗯,”季明对含糊的答案不太满意,但还是扭头对庄梦秋道:“可以放了。”
早餐后,趁着换衣服的空档,季峻予搜了搜谢韫的新闻,网页铺天盖地都是新任商业部部长的贺喜。
季明让他穿正式点,季峻予换好西装在一楼客厅等他结束晨会。餐桌上的食物收拾得干干净净,季峻予想起庄梦秋才到季家时手脚还没那么麻利,为此没少挨巴掌。
当然代罚也必不可少。季明从不对他实施热暴力,而是把愤怒宣泄在第三者身上。之前是母亲,庄梦秋来了之后就变成她。
女人刚洗完碗出来,拎着双湿漉漉的手,撞见他有些意外:“季总呢?”
“书房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点点头,告密似地小声低语:“我前几天收东西找到几张照片,你还要吗?”
见季峻予不说话,她又道:“是你妈妈的照片。”
“丢了。”
“……什么?”
“照片丢了或者撕掉,你想怎么处理都行。不用来问我。”季峻予忽然对庄梦秋产生了一种恶毒的厌恶,恨不得她那双手被季明烫脱皮才好。
庄梦秋愣住了,还想说些什么,但听见楼上传来的关门声,只好噤声回到厨房。
谢家的别墅在山脚,季家则近水,是根据五行和风水选的地,因此也隔得远,穿了整个城市的对角。
下车前季明提了几句玄学和新开的项目,或许是因为算命大师的五行缺补理论,还或许是新项目的油水够足,谢家对季明的投诚书展示出了极大热情,从门口一路迎进客厅。
谢家大女儿出国后就定了居,生了个蓝眼睛的混血孙子,西化得彻底。谢夫人把叛逆归结于高中就送出国,害女儿失了亲近,于是在二女儿身上特意留了个心眼,养得像只漂亮无害的布偶猫,打算毕业成家后再去外边镀层金。
季峻予跟着听了会儿,才渐渐品过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喜是借口,相亲才是真。婚姻才是这场交易中最强有力的背书。
谢时薇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端坐着像个人偶,仿佛整场联姻与她毫无关系,俨然大家闺秀的派头。
季明和谢韫正在谈出国留学的事,打算订完婚后把两人打包一块送往欧洲。“一块出去好,”谢夫人在旁边插嘴:“搭个伴,日后感情才牢固。”
众人听完都笑了。谢韫笑得油肚一抖抖,季明则笑得眼角纹乱飞,不知道是不是和季峻予想到一处去。
毕竟谢夫人前些年和司机搞出人命的事,在圈里不算新鲜。谢韫也不是省油的灯,倒门女婿硬是忍住了满脑袋的绿。这不春天快到,绿叶开花很快就有了好结果。
谢家的装修以古典建筑为主,后院是仿苏式园林的花园。品完茶后,谢韫携众人一同游赏,走到闲庭处时自然凑齐了一桌麻将。谢夫人在旁边看了几圈,不动声色地支开女儿上了桌。
又打了几圈,季峻予配合季明给老狐狸夫妻送了好几个大满贯,谢时薇坐一旁百无聊赖地卷发尾玩。偶尔兴致来了,谢夫人便招小狗似的唤她来摸关键牌。
等天色渐晚,就着亭榭处用了晚膳才散场。等司机时,谢韫捻玩着手腕处的佛珠,提了嘴时辰的事:“过段时间去拜访下大师,把婚姻时间定下来。”他早年在南部高原的小寺庙里寻了位师傅,很快认识了谢夫人,靠着婚姻也算飞黄腾达。
季明不信神佛,但也满口应下:“小予的公司最近来了批海外的青瓷,很衬宅子。我过几天让人送过来。”
“嗯,价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