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涯看着面前烤得焦黑的鱼,皱眉道:“不吃,太脏了。”
“不脏,烤鱼就是这样的,火烤过才干净呢。”宁怀钦道,“你这人的嘴怎么这么挑啊,都快一日三餐不重样了,还是没有一个你喜欢吃的?”
时涯索性直说了:“我修行过仙术,十天半月不吃东西都不会饿死的。”
“好好好,你爱吃不吃。”宁怀钦也不再勉强,说话间烤鱼已经进了他的肚子。他一边吃一边说道,“修仙真是个好东西,难怪想修仙问道的人越来越多。”
长极和定北两大门派刚刚建立的时候,去修仙的人并不多。那时候的两派掌门还是夕华和无涯,当时最大的感受就是快闲出屁来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修仙的好处逐渐显露出来,人们这才争先恐后地去修仙问道,时岚唯恐山头都被疯狂的人踏平了,这才下令限制招收弟子的名额,不久之后定北山有样学样,也开始限制人数。
“你不想去吗?”时涯忽然抬起头。自从和宁怀钦认识之后,他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尽管每次得到了都是否定的答案,但他还是不死心,总想再问一遍。
宁怀钦道:“没兴趣,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再说了,若是人人都去修仙了,这天下不就乱套了。”
时涯道:“或许,折中一下也不是不行。”
“哦?”
时涯笑呵呵地说道:“比如,皇室就可以送一些人去两大仙山修习,飞不飞升端看各人造化,主要的目的还是增长见识,强身健体啊。”
“这种事哪里是我们说了算的,你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宁怀钦道,“我从没觉得修仙有什么好,神明高贵傲世,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高攀不上。”
时涯愣了愣,道:“你是觉得,神明太过高高在上了吗?”
“我可没时间去揣摩他们的心思。”宁怀钦道,“他们是否怜爱世人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几千年来,人族经历了数次分裂,又最终归于统一,这都是靠着人的一双手、一口气做到的,没有神明回眸,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身为九重天的神王,众神之首,听到宁怀钦这么说,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他极力推销道:“真的可以的,如果陛下想的话,我可以去和时岚说,我和她的交情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神界并没有完全对人间的事袖手不管,只是中州太大了,神的精力也有限,总有管不过来的地方而已。当初蛮族进犯的时候,神不是也竭尽所能给予庇护了吗?”
宁怀钦一把捂住他的嘴,道:“聒噪!”
时涯皱眉道:“哪有,陛下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以后再说。”宁怀钦看他双眼放光的样子,不好意思说得太绝。
如今天色已晚,大军也无一不是倦怠疲惫,宁怀钦也有些累了,准备回营帐睡觉去。谁知,他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身边有一股风吹过,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黑影,他愣了一下,道:“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就听见架火烤鱼的人群中传出来一声声谩骂:“什么玩意儿?你从哪来的?这不是给你吃的,赶紧给我滚!”
这一张嘴,宁怀钦更好奇了。他抬步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之后,发现那个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的黑影果然是个人,只不过,是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脚上的一双草鞋几乎磨得没底没边,他似乎是饿坏了,也不管烤鱼烫不烫,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手烫红了也不管,被人拿刀架脖子上逼着他走也不管,一门心思就想填饱肚子。
宁怀钦道:“都把家伙放下!”
一个士兵喃喃道:“陛下,小心有诈。”
宁怀钦啧道:“你们没看见这就是一个小孩吗,还是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孩。他能对朕做什么,朕看他就是饿了,你们都躲开让他吃,再弄点凉水来,他的手都被鱼烫坏了。”
士兵道:“是。”说罢,转身离去。
那小孩看着瘦弱,其实很能吃。一条四斤重的鱼,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三条之后还觉得不够,宁怀钦惊讶得合不拢嘴,见他还想再吃,他赶紧拉住,怕这饿狠了的小孩不知道轻重,再把自己的肚皮都撑破了:“诶诶诶,别吃了!”
小孩用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是我饿。”
“我知道你饿,但你已经吃了很多,再吃下去你要被撑坏的。”宁怀钦道,“快别吃了,实在不成,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吃的就是,不会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小孩喃喃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房子?”他看到军帐上方的猎猎旌旗,再看看宁怀钦,又问道:“你是神仙吗?”
“我不是神仙,我是……”顿了一下,宁怀钦把到了嘴边的皇帝两个字咽回去,道,“我是一个来打坏人的英雄。”
“哦。”
宁怀钦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小孩认真地道:“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名字,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时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着那个皮肤黢黑又瘦弱的小孩,慢慢眯起了眼睛,因为他仿佛从这个小孩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当然不是馊味,而像是……魔气?正当他疑惑一个凡人身上怎么会有魔气的时候,那小孩忽然一个猛扑上来,抓起宁怀钦的手张嘴就要咬。
“当心!”时涯抬手给宁怀钦捏了个小结界保护他,然后顺脚把那小孩踢飞了。
烤鱼的火虽然熄灭了,但仍有余烬,时涯恰巧把那小孩踢到了火堆上,小孩身上的衣服重新使得火焰重新燃起,并瞬间吞没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孩。
宁怀钦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转头就骂时涯:“你这是要干什么!”
时涯按着宁怀钦的肩膀,低声道:“你看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就是一个……”宁怀钦下意识想说那就是一个饿极了的小孩,然而他再转过头之后,发现那小孩不光没有被火烧死,反而越来越兴奋。有那么一瞬间,宁怀钦觉得那小孩不再瘦弱,他变得力大无穷,高大威猛。
他喃喃道:“蛮人?”
“什么?”时涯无比惊讶地看向他,“你说,这小孩是蛮人?蛮族?”
他想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穷凶极恶,嗜杀成性的蛮族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只要是肉体凡胎,哪有不怕火的。这小孩越烧越兴奋,分明是魔!
这小孩之所以变得兴奋,不是因为火,而是因为火焰烧过他的身体后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魔类性嗜血,好杀戮,简单来说就是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你如何知道他是蛮族人?”时涯问。
“我听镇国将军说过,当时玄铁军和蛮族在离北草原上开战之后,曾经抓获过蛮族的战俘。他是蛮族军中的一位猛将,杀了不少玄铁军不少兄弟,抓住他之后,镇国将军想杀了他祭旗,以告慰将士的在天之灵。却不曾想,因为一个士兵的疏忽导致他逃了出去,追击的过程中,镇国将军被逼急了,想直接一把火烧死他,谁知道,他居然越烧越兴奋,像一个奔袭的火球一样朝着将士们冲了过去,一时间使得许多将士都受了伤,好在,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最后还是被砍下了头颅。”
时涯道:“为什么这种事以前没人说过呢!”
宁怀钦道:“这只是个例,且将士们只是受了伤,并没有因此丢掉性命,所以镇国将军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也没有写在军报上。我会知道,是因为镇国将军班师回朝之后,我曾缠着镇国将军讲军中的奇闻异事给我听,而那个小孩,就如同镇国将军说的那样,被火烧过反而更加兴奋,所以我才说,他是蛮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寻常的人被火烧过之后只会痛苦哀嚎,怎么会变得兴奋呢?”时涯道,“这不正常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