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见窦赋修一脸沉思之色,便知又是朝堂上的事,她向来不会问及这些,只是想起殷姝,她犹疑片刻,还是说道:听闻殷家女公子来徽城探亲,坊间皆传她容色倾国,要是有机会一睹便好了。
窦赋修只当她是好奇,替她扶了扶鬓间的木钗,提醒道:近日徽城不太平,你多在钱庄打理事物吧。
萧昭看向他的俊颜,神色未有波动,她却敏锐地感受到这一句叮嘱下的暗浪。
难不成,他要对殷姝动手?
刹那间,萧昭的心一下坠入低谷。
殷姝不知已有人惦念上她的生死,却在临到周家一脚时,转身带着仁禾朝徽城一家糕点铺子走去。
打帘进去后,立刻有糕点娘子迎上来,热切笑着问道:这位小姐,尽可看看,我们家的糕点虽不敢称首名,可也是这徽城独一份。
殷姝看向她,淡淡道:我去二楼挑点蜜饯莱阳糕。
那糕点娘子意会,引着殷姝上二楼落座,吩咐底下人照看好生意。
待人皆退出房,凤娘朝着殷姝行礼道:见过女公子。
殷姝抿了口茶,缓缓问道:那日,我让仁禾寄信给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回女公子的话,属下放话给各地,总算有些消息,还请女公子过目。凤娘随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殷姝展开一览,倒也不是很意外,某些猜测得到印证。
待信纸被火焰燃尽,她才开口:打包一壶罗浮春,再将你们这里的糕点各包一份。
殷姝看向仁禾,仁禾会意递上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风娘退后一步,连忙摆手推辞,属下不能要,女公子予我们已是大恩,岂能收女公子银钱。
殷姝不容她拒绝,语气温柔,我是给那些小家伙们的,快近年末,多给他们备几身新衣。
提起孩子,凤娘也眼角也挂上笑意,那些皮猴儿要是知晓是神仙姐姐给他们的,定是要开心坏。
随即,凤娘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几分担忧,女公子,东家那边已然许久未传信来,属下担心
殷姝经她提醒,算算日子,那边确实许久未有消息,她稍稍安抚凤娘,将此事记在心中。
主仆两人拎着包好的糕点,殷姝却迟迟犹疑,不进周家。
身后的仁禾打趣道:女公子该不会怕遇上大家吧。
提及此人,人便至。
殷姝随着仁禾目光看向,白袍青簪,眉目隽秀,仙人之姿。
不是柏遗更是何人?
第27章 疯子
碰见当下最不想见之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殷姝下意识垂头,脚步一转,想着趁柏遗还未看向这里便早些溜走。
身后的仁禾见柏遗已然看向这边, 脸色不算太好,她被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公子这是打算去哪儿?不带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让人听不出他心情好坏,只是句中这声女公子还是让殷姝陡然将心狠狠提起。
她条件反射转身,脸上连忙挂起讪笑, 硬着头皮回答:见过夫子, 我本打算归家, 谁知突然仁禾道,还订了一份糕点没拿,想着回去拿。
语气甚是卑微, 说道最后愈发小声, 自己都心虚起来。
心中暗骂自己怕夫子的本能多久能改,真真是怂。
柏遗注视着她几近低到胸膛的头,轻叹一口气, 语气放缓:让仁禾去便是,你过来, 我有话同你说。
仁禾得令如逢大赦,赶紧推了把自家女公子,此时不认错何时认?
自己则赶忙拎着大包糕点朝着糕点铺跑去, 去取劳什子不存在的糕点。
瞧这背影, 生怕慢一步便被留下来。
殷姝还没来得及拉住仁禾, 示意她别留自己一人, 这妮子便一跑无踪影。
如今倒好, 偌大门口只剩下柏遗与她, 寒风瑟瑟, 分外清冷。
此时殷姝挖空心思回想昨日之事。
仁禾说,是柏遗背她回来的,她使劲回想,自己有何行为不妥。
没说梦话吧,她暗暗摇头,自己睡觉一般可老实了。
见阶下少女自顾自在那儿胡思乱想,柏遗一向耐得的性子也忍不住抬眸看看天色,怕是等至日落,她也不会向他走来一步。
终是忍不住,不缓不慢走至她跟前。
殷姝还在回想昨夜行径,眼前罩下阴影,周遭顿时一凝,她恍若觉得自己便是被锁住的猎物,下意识想后退,回到自己安全的地带。
面前这人早就熟知她秉性,径直从袖袍中伸出指节握住她手腕。
殷姝一窒,似乎呼吸都悄然放缓。
两人良久无动作,如今深冬时节,便是有日当头,还是觉周遭冷得慌,时不时冷风扫过,殷姝有些昏沉的脑袋吹出几分清醒心思。
事已至此,殷姝暗自安慰,她昨夜也曾如此唐突过他,此次便算作她还他。
几番暗示之下,竟生出坦然之感。
她低头瞥见柏遗发端的清露,不知在大门口经了许久寒气,才等到她。
感受到腕间传来的寒意,甚至思绪跳转。
她心念道,夫子身子确实需好好调养,上回殷家大宴好似谁送来一株百年灵芝,不知他是否用得,还得好生问一下医士。
柏遗目光始终未曾移开,直至少女紧蹙的秀眉展开,他才无奈问:今早可曾喝了醒酒汤?
殷姝暗捏了把冷汗,好在并未提及昨夜之事,老老实实点头回:喝了。
怕两字听起来无信度,又补了一句,一大碗都喝光了。
见她如此乖觉,满脸写着夸我的模样,本是想说教她一番的柏遗也暂且放弃这个念头,温和道:那便好,以后莫要再跟着周覃喝酒。
语气不容置喙,殷姝深以为然点头,这酒确实不是好玩意儿。
想到昨夜她对柏遗所做之事,她忍不住扶额,真是丢脸丢到青竹山了。
柏遗以为她还是头疼,声音更加松软几分,开口道:跟我来。
如昨夜一般,唯一相佐便是被牵之人成了牵的人。
殷姝便这样被柏遗拉着进了前院,院内并无周家仆从,想来他喜静,不喜外人伺候,这处应是他所住的院子。
身在外府,怕传出闲话,凭生坏了殷姝名声。
柏遗并未让她进房,只让她在院中浅等一会儿,便径直进屋去。
殷姝四下无聊,便闭眼养神,消化着凤娘那边的消息。
消息繁杂,须得好生分析有何可用之处,还有那边,需快些派人探查。
愈想愈入神,直到听见柏遗道:给。
殷姝睁眼便是一个瓷白瓶,与她当初在青竹山上赠与柏遗的药丸瓶十分相像。
这是老友赠与我的甘露丸,醒酒奇效。柏遗解释道。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滋味不算难吃。
殷姝蓦地想起那瓶风寒药丸,尝起来的滋味甚是奇怪,她暗暗发虚。
自家夫子这最后一句该不会在内涵吧。
她瞥眼柏遗,他神色如常,暗骂自己多心,老老实实接过,服了一颗药丸。
药丸入口的刹那间,她眼睛发亮,岂止是不算难吃,简直是清香甘甜。
若是当做幼童糖丸,也是有人购入的。
柏遗看得好笑,嘴角复又噙着笑意,平平开口道:昨夜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可曾记得?
此言不亚于平地惊雷。
殷姝连口中甘甜滋味都来不及感受,绞尽脑汁想昨夜柏遗说过什么。
暗暗苦恼,想了半刻也未想起,只得挂起讨好的笑容,正欲开口解释。
柏遗一见便知她已然忘得干净,原本单薄的身子绷紧,背后紧握住的手陡然松开,心中不痛快,语气却毫无波动:无事,忘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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