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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塑料袋吗?”
“拿一个。”
我偷偷擡眼扫了眼。
面前的人没戴口罩,漂亮的五官展露无遗,依旧一副恹恹的样子,静静地盯着前台架子上的东西发愣,气质却出奇的和薛献相似,给人一种出身极好的感觉。
我呼吸沉重,把东西全装进塑料袋后递给他:“一共六十五。”
“嗯。”他面色冷淡,掏出一张一百递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认出来。
说实在的,那还不回去的六千块一直都像是解不开的解一样盘踞在心头,惭愧和后悔一直滋养着它长大。
现在不说出口,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我把零钱递给他。
陈弭低头看了眼,刚想放进衣袋。
忽地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即使进店有一会了,可他的手也依旧冰凉。
意外的,陈弭居然没有缩回手,只是顿在那里。
“那个……”
“欢迎光临。”
机械音再度响起。
前台就在门口,冬天进来人的时候总会带进来一阵很大的寒风。
“邹池。”薛献蓦在原地,没有动作,整个人看着像赶路了很久。他的目光先是在我的手上,随即转移到我的眼睛。
那优渥的五官有了些变化。薛献完全没有看陈弭一眼,只是单挑眉看向我。眼神仿佛在说:你确定还要牵着他?
我后知自己失礼,触了电般松开了陈弭的手:“抱歉,抱歉。”
薛献踱步走来,我送他的北极星项链被挂在脖子上分外惹眼。他则满不在意地伸出一只手越过我们的中间去够前台架子上的口香糖。
“没事。”陈弭毫不在意地掸了掸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好像刚刚粘上了什麽髒东西。
见他转身要走,我赶忙又扯住他的袖口:“那个,我想跟你说点事。”
陈弭应该没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起码他回过头了:“好。”
我忐忑不安地开口:“你还记得我吗?我六年前用六千卖了你一个床位。”
本以为他会说没有印象,没想到却是“记得,你那时候看上去急用钱,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给你。”
他说得泰然自若,仿佛只是顺手递给了别人两张纸一样。
我听完有些震惊:“你……你知道?”
陈弭手里握着一杯薛献刚倒的热水:“嗯。”
薛献也没想听的意思,给我们倒完水后就自来熟地扯着黄文煜到前台去了,留着我和陈弭两个人在餐桌说话。
“那个……你给我个卡号吧,我把钱还给你,”我不太敢去看他,“我那时候也是真的缺钱,病急乱投医,没想到你真的给了我,我都忘记跟你说一声谢谢了。”
“你有在这片见过一只左前脚是白色还有些跛的黑猫吗?”陈弭似乎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十分突兀地插了一句。
“左前脚是白色还有跛的黑猫?……”我捏着纸杯的手紧了紧,猛地想起了之前那只被从楼上丢下去的猫,极快地擡头,“我之前养过。”
“你之前的猫?”陈弭想了想,像是有些不相信。
“嗯。”我解释着,“后面养不起寄养在我朋友那了。”
“他是不是练羽毛球?”难得的,陈弭的语速有些急。
我点头。
他的脸上第一次不再是爱搭不理,而是别的情绪,像是确定了什麽一样:“那你能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这还真不行。自从张潮汀提前升入南滕高中部,我就再没见过他,就之前连去琴行也再没碰到过,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了一般。
不过,陈弭跟张潮汀认识吗?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之前跟我提过一嘴他原来是北侖人。”
陈弭不动了,恢複了之前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随后自嘲般地笑笑。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很有礼貌道:“谢谢。”
我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还没给我卡号,我怎麽还钱。
“钱不用还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在想什麽,“就当是打听费吧。”
陈弭提步走向前台,跟黄文煜一起推开门。
莫名地,我不再追上前去,只是站回了薛献旁边,不远不近地开口:“他叫张潮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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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日当天不休假,这就意味着我还得站班。
站得久身体居然还没熟悉,还是站得腰酸背痛,脚跟痛。
薛献在餐桌找了个位置安安静静地戴着耳机坐着,几个小时下来居然也是一动不动。
我见他聚精会神便起了心思戏弄他。
刚好也快关门了,收拾完一切,便踮着脚偷偷走到他的身后,想着待会儿就拿棒棒糖塞他嘴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