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笨呢,该来的。
该来看看的。
荀慕捏着泥,将那白色的根系按住。
藏起来,就看不见了。
多好啊。
雨声很响,将耳膜占据。头发完全被淋湿,站着皮肤,很重。
眉心重重落下一滴水,浸透凉意。荀慕毫无所觉。
一滴、两滴
雨幕在眼前消散,隐隐能看到一双笔直的长腿。脚下,那双锃亮的皮鞋沾了泥,泥泞不堪。
荀慕惊愕,甩了甩头,随即像傻了一样直直往雨里冲。
一头的水甩到来人的脸上,荀慕慢慢伸手,将人紧紧抱住。
都不接电话。
雨太大,没听到。
是吗?
荀慕蹭蹭落在肩上的脑袋。不骗你。
气息淡去,荀慕举着伞,拉着怀中的人转个身背着自己背上。
干燥的额头抵着打湿了的脖颈,荀慕被烫得眼眶微红。
朝朝啊,你来干嘛呢?
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第38章
雨点噼里啪啦落在黑色的伞面,恨不能滴穿。
天幕黑灰,只能看见脚步经过之处,是雨滴溅起的水泡。
荀慕脖子压着伞,背着睡着的人往外面走。
小巷细窄,两边破旧的泥棕色屋墙斑驳不堪。
没走一会儿,就能听到墙皮落下的声音。
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狠翟,车辆进不来。
荀慕颠了颠背上的人,蔺朝的脑袋搭在脖颈侧边。荀慕轻蹭,心中的空茫与焦躁渐渐缓和下来。
进来时没察觉,这会儿倒是注意到墙根儿的野草都开了花。黄色的、紫色的,从墙角探出,在雨中开得肆意。
到路口,荀慕叫了辆出租车,抱着人塞进去。
车辆一路往城中驶去,远离了老屋,也过了老太太安眠的地方。
荀慕将心思修整,目光落在已然靠着自己睡得深沉的蔺朝身上。
今天是他出差的第五天,想来也是急着赶过来,不知道工作做完没。
荀慕拨弄下蔺朝的额发,阴影散开,有些疲态的眼睛暴露在荀慕的眼前。
不过四五天,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啊
朝朝,荀慕点点蔺朝青黑的眼下,眸色深深,这样不好。
到了宾馆,荀慕把蔺朝放到床上。
他自己的一身湿衣服被压到身上,贴着皮肤有些湿腻。但荀慕先将蔺朝那濡湿一片的西装褪下,塞进被窝暖着。
因为没带换洗的衣服,荀慕只有将自己草草收拾了下。掀开被子坐到蔺朝身边,很安静地看着睡熟的人发呆。
朝朝,你再主动一点好不好。
声音轻轻,随着雨滴的淅沥声,消散无踪。
*
翌日,荀慕拉着还犯困的蔺朝,像带小孩子一样牵回家。
朝朝,你先回去补觉,我去荀家看看。
荀慕站在外面,说完就打算关上车门。
一起。
呵欠!蔺朝眼角浸出泪水,仍旧困意朦胧。
荀慕想了想,道:好吧。
开车的依旧是张叔,他见到两人之间的黏糊,脸上带着笑意。不过瞥见蔺朝拉着荀慕,他默默开了隔板。
荀慕搂着人,蔺朝撑着眼皮抓过荀慕的手捏紧。眼皮子越来越重,没多久,又再次睡去。
荀慕低头,手心贴着蔺朝的脸,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多久没有睡觉了
*
荀家。
车平稳停下,荀慕隔着车窗扫了眼高高的铁质大门,眸光冷淡。
他躬身将蔺朝放在车座上,开门出去。
门铃响了几声,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的荀若从绿荫中走出来。
见到荀慕,荀若眼睛一亮。他激动得双手握拳。哥哥!你总算愿意回家了!
荀若说着,像小牛犊一样冲出,想上手拉荀慕。
荀慕后退一步,问:荀鸿在家吗?
在啊。荀若猜想他是想通了,过来跟荀鸿道歉的。笑意加深,面团儿似的小圆脸成了染色的汤圆儿。
荀慕扫过他有些绯红的脸,没多解释。我去看看他。
荀慕抬脚就走,留着荀若还待在原地。
反应过来,荀若一跺脚,气闷地追上去。
哥哥啊,我带你熟悉熟悉家里面好不好?爸爸在楼上睡觉,咱们先不管他。
荀若双手背后,无意识掐着指尖。
哥哥来,他很高兴。但他不喜欢哥哥来的目的不是因为他自己。
荀慕:不好。
我去看看他,下来的时候能问你家要杯茶吗?
一听,荀若笑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你家我家的。
我亲自给你泡,他在二楼左边的卧室,你去吧。荀若像得了肉骨头的小狗,乐颠乐颠地含着骨头往自己的窝里走。
荀慕捻了捻手,往二楼走。
曲指轻敲几下门。
进来。沉闷的声音隔着门传出。
荀慕按下把手,隔着半个身子大小的门缝,盯着里边的人。动作静悄悄的,眸光幽幽,像涌动的鬼火,夹杂着阴风吹得荀鸿一个激灵。
荀鸿吓得一个趔趄。
待看见荀穆眼中的轻蔑,荀鸿恼羞成怒。新账旧账加在一起,他抄起手机猛砸。
知道来看你老子了!
别以为你来了这事儿就算了,老子看你还翻了天了!
想要我原谅,没门儿!
给我滚!
荀鸿怒目圆瞪,猩红的嘴张开。骂骂咧咧的,像个疯子。
荀慕眸光紧盯着他,不放过丝毫的痕迹。末了,他淡淡道:院长生病了,不是想让我帮你吗,给钱就行。
给钱,哈哈,给钱!荀鸿只觉荒唐。随之而来的是气得发抖。
感情是借钱来了!
荀鸿一张本来还能看的老脸直接歪七扭八。他恶声咒骂:滚!什么狗屁院长。
说着,话又转到荀慕身上。嘲讽道:被蔺总嫌弃了吧!
他放声大笑:呵,报应总算遭到你身上了!老子还没让你赔医药费!
枕头砸来,门瞬间关上。
荀慕松开门把手,眸色清冽。
不是。声音沉冷,轻轻在走廊散开。像被打坏了脑子。
里面的声音还不消停,不过隔音挺好,耳朵好受些。
他站在二楼等了会儿,正打算下去。
忽然,楼下大门打开。葛远兰带着个小手包进来。
荀慕漠然一笑,陡然出声:这是,动了人回来了?
话很轻,像林子里悄然钻出来的毒蛇。
葛远兰吓了一跳,险些崴脚。
她下意识抬头,瞥见是荀慕。眼中惊异一瞬,又作势无意般垂头。
脑中一转,她讥笑道:这是来认错来了。
你心虚什么?荀慕一步步下楼。
看她那跟荀若相似的心虚样,没关系就得有点关系。
荀慕眼神发寒。
这女人道行是高了一筹,但今天走这一遭,也不是没有收获。
呵,我心虚,我心虚个什么!葛远兰端着姿态,趾高气昂。
荀慕眼珠微动,像生锈的机械。迟钝地、恍然地聚焦在葛远兰指尖。
他踩着猎物的尾巴,一步步紧逼。
哥哥!荀若猛地从旁边冲出来,攥着荀慕的衣服往旁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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