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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罢,”
陆中宵在风中咳嗽了一声,掀开帘子等着雪龙,“郡主来找在下,是有什麽事儿麽?”
......
屋中极为简雅,地上搁着个紫铜香炉,丝丝缕缕的白檀香飘散在室内,和各类草药香气混合起来。
陆中宵给雪龙沏了茶,取了药箱过来,在一旁细细检查。
雪龙一面瞧着他翻找草药,一面开口:“我这次前来,是想让先生帮我辨别一种蛊术。”
“在下久居山中,已经很久不行医了,女郎所求,我只能尽力一试。”
陆中宵顿了顿,“郡主怎麽会和蛊术扯上关系?”
雪龙露出个无奈的笑:“我若是知道便好了。”
迄今为止,她也不知道,那晚在竹林里,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身中情蛊的。
“先生先瞧瞧吧。”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伸出手去,露出了左手小指上那个蝴蝶形状的疤痕。
自从头一次在路上发作之后,她无意间发现,疤痕的颜色似乎渐渐淡了下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疤痕的颜色......似乎又深了些许。
陆中宵取了软垫搁在她手腕下,仔细瞧了瞧她的手指,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这蛊毒,在下怕是解不了。”
“女郎这蛊,瞧着像是‘蝶魄’情蛊,从苗疆秘法中提炼而来,只有技艺高超的蛊师才能制成。”
陆中宵神情难看,“寻常的解药并无作用,除非......”
屋内寂静一瞬,只听得屋后竹林芳草在烟雨中摇摇晃晃。
陆中宵半晌没听见她的回答,有些疑惑地擡起头来,只见面前的少女正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神情有几分罕见的茫然。
果真是没有办法了麽?
她擡起眼,最后问道:“没有解药麽?”
陆中宵摇摇头:“除了下蛊的蛊师,无人可解。”
雪龙眼中的微芒闪烁几下,噗嗤一声灭了。
这下可怎麽办?
她手指握紧又松开,难道命运使然,她真的得被这情蛊折磨一辈子?
距离上一回蛊毒发作已经有些时日了,她每每想起那晚的情景都止不住面红耳赤。
想到今后这毒可能还会不时发作,她不由得在心底哀嚎。
陆中宵瞧着她脸色不对,不知又想到了什麽,缓缓开口:“......其实,郡主答应嫁去世子府邸,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罢?”
几句话的功夫,她的心思就被全然洞穿。
事到如今也没什麽隐瞒的必要了,雪龙点点头:“是。”
“我与世子爷素未蒙面,既没有什麽感情,”她停顿了一下,“他是王室中人,我原本也是不愿意嫁的。”
她在青河城待下来,无非就是希望入了世子府邸,能想办法找到破解这蛊术的办法。
全蜀上下,世子爷的蛊术最为高超。他肯定有办法。
陆中宵阖上药箱,并未对她的目的说些什麽,只是颔首道:“论蛊术奇道,整个蜀中没有比灵均更精通的人了。”
雪龙扯了扯唇角。
是了,还不到山重水複的时候。
她心里还留有一线的希望。
......
陆中宵站在小院边缘,目送着少女倩碧色的身影在山道上逐渐远去。
青山烟碧,东风吹雨,陆中宵刚準备回屋,身后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住在后屋的小道士打扫完了后山,打着哈欠走到陆中宵身侧,朝下看了一眼:“哎呀,这不是未来的王妃嘛!”
陆中宵却忽然问道:“我前些日子病着,山下的许多事情都不知晓。晋国公主和亲的路途上,大司马有派使节去迎吗?”
小道士“嗯”了一声:是世子爷亲自去迎的。”
“不过也是倒霉,世子爷丢了公主,回到青河就丢了官,大司马也真是......”
小道士将整件事说了一遍,直到瞥了眼陆中宵的脸色,这才止住了话头:“......先生?”
陆中宵的眉头拧起来,垂头望着雪龙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祝灵均啊祝灵均,你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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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
雪龙没再乘车,由东南角的城门入城,打算步行回驿馆。
这里是青河城最繁华的街道。叫卖声和教坊乐声混合在一起,小商小贩挎着箩筐招摇过街,伶人舞女含笑相迎,好一派繁华盛景。
夕阳给整座青河城镀上金边,一片明豔的赤色。
脑袋上的幂笠险些被挤掉,雪龙只得一手扶着脑袋,一面跌跌撞撞地往前挤去。
前方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茫然地擡起头,人潮中不知何处有人嚷嚷:“世子爷的车辇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