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心头警惕油然而生。
可?前些日子, 他一直随晋国公主的车队在山中,并未去过什麽?道观啊。
“......殿下?”
世?子爷久久不发一言, 仍伏在地?上的小太监心中惴惴, 开口叫了他一声。
祝扬自沉思中回过神来?, 那道士已经走到了丹炉的另一侧, 背对着大殿的方?向,和身侧一个年?轻道士交代着什麽?。
思绪断了, 世?子爷收回目光, 扫了地?上的小太监一眼。
“你是大王身边的人,却办事不力,害得大王贵体有恙。你自己说说罢,该如何罚?”
祝扬声音漫不经心, 落在小太监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尤其是世?子爷一只手隐在衣袖底下, 似乎在把玩着什麽?金属的小玩意儿。
小太监当然知?道那是什麽?,脸色更差了。
祝扬没有理会小太监惨白的脸色, 直径迈上台阶,向大殿门口走去, “廷杖五十, 然后拖下去罢, 不必再来?禀报孤了。”
大殿前青白纱幔随着殿门开阖漫天卷起, 世?子爷绣着金色蟒纹的黑靴消失在大殿门口。
小太监终于失魂落魄地?擡起头来?,听见了身后侍卫朝自己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晴空白日, 浮云渺渺。落罪的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侍卫麻利地?敲在了后颈穴道, 架着胳膊拖走了。
短暂的嘈杂过后,春秋代序的庭院里又一次恢複了安静,唯有花木柳条交织扶动,丹炉中青色火苗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仿若低声私语。
丹炉前的紫袍道长擡起头来?。
盛春的阳光穿透浓郁的烟雾,在白眼中投下霓虹似的幻影。道士的衣衫头发被风微微吹起,目光穿过缭绕的白雾,看向大殿的门口。
镜神道长眼睫微颤,唇角勾起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
旋即他再垂下眼去,微挪了一下自己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恰好遮住了指腹里侧一层薄茧。
......
撩开春秋代序门前层层叠叠的青纱垂帘,漆木大门刚在身后关上,祝扬就闻见了更浓郁的药味儿,混合着殿中香雾,闷得人喘不过气。
祝扬眉心微拧,转过前厅向寝殿走去。
外面?春光正好,寝殿里却拉着厚厚的帷幔,昏然不见日光。
铜制的香炉置于地?面?,烟云袅袅,案几上的烛台光芒幽微,如坠雾中,让人分不清白昼黑夜。
祝扬在门口眨眨眼,半晌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跨进门槛里去。
蜀君已经醒了,整个人缩在榻里,鬓发淩乱,眼眶凹陷下去,双眼只睁开细小的一条缝,脸涨得通红,艰难地?喘息着。
床榻旁边的地?上,落着一只摔碎的瓷碗,深黑色的汤药将?地?毯染上一大片污渍。满头花白的御医立在榻边,瞧着被打翻的汤药,神情焦虑。
祝扬走到塌边,缓缓擡手行了大礼:“儿臣问父王安。”
蜀君双目无神,只顾像破风箱似的喘气,并不看他,也不答话。
祝扬便兀自站起身,指了指地?下打碎的药碗,看向御医,“这是怎麽?了?”
“世?子劝劝大王罢。”
御医向祝扬行了个礼,低声道:“......大王说什麽?也不愿意喝,这已经是大王泼洒的第三碗了。”
蜀君浑浊的眼球转了转,低声喃喃:“不能喝。”
“......道长说了,服了丹药,再服别?的汤药,丹药就不起作用了。”
蜀君絮絮叨叨,忽然激动了起来?,掀开被褥就要下榻,“你,是不是要害孤!”
他指着御医,怒不可?遏,眼眶中泛起红血丝,声音嘶哑。
还没下榻,就被祝扬一把架住了肩膀,强行拖回了榻上。
蜀君的目光又移向了祝扬,“灵均,你再拦着孤,孤连你一起处置!”
“哦。”
祝扬点点头,趁着蜀君还没反应过来?,一手忽然发力,擒住蜀君的双手向后反拧!
咔哒。
身侧的御医还没反应过来?,祝扬已经干净利落地?卸了蜀君的肩膀。
蜀君痛呼一声,猛地?挣扎起来?:“来?人,来?人,世?子谋反、反......!”
祝扬垂眼瞧了国君一眼,神色不变。而与?此同时?,他另一手的手指迅速伸向着蜀君脖颈,重重一敲。
蜀君的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抽搐了两下。
终于晕过去,不动了。
剎那间,仿若时?间停止,昏暗的寝殿里死寂一片。
祝扬缓缓收回手指,“这样就可?以了。”
御医这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您、您这是......”
“劳烦先生出去通传一声,让下人再熬一碗汤药送来?。”
祝扬转过身,半张脸隐在垂帘的阴影里,熏香的白雾笼在他身侧,显得愈发危险而琢磨不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