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我?到了窥山水,才知道店里的伙计给?咱们?换了最大的包间。”
沈行藏捉过歌姬的纤手,最后在掌心里捏了一把,然后松开她,不顾歌姬哭丧着哀求的脸,唤人将她带走了。
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沈行藏看了屏风一眼,“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今日到底带了个怎样的佳人来啊,怎麽还藏在屏风后面?,不愿见人呢!”
“犹抱琵琶半遮面?啊,这是?高雅,还是?羞涩?小爷我?真有点心痒难耐了。”
祝扬笑了一声,“行了,她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你当她和鸳鸯楼里的女子们?一样?”
沈行藏打量着他,翘起腿,“弹个曲儿罢了,有什麽不一样?”
祝扬弯了弯眼角。
灯火之下,世子爷眼尾勾起个有点狡黠的弧度。祝扬垂下眼,半真半假地道,“她是?我?的座上宾啊。”
“得了吧。”沈行藏道,“你奉其他女子为座上宾,你家王妃不生气?麽?”
祝扬只是?垂头微笑,并?不作答。
还没等沈行藏再?说话,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端着各式菜肴佳酿的女侍鱼贯而入,而缀在这些人最后的,有个女郎缓缓走进门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翠蓝色的长裙,幂笠上的纬纱垂下来遮住了脸。
门外的夜风吹拂进来,薄薄的白纱掀起一角,露出半截修长的白皙脖颈。
女郎怀里,抱着一把紫檀木曲项琵琶。
似乎是?感受到屋内两人的目光,女郎向着祝扬和沈行藏的方向微微行礼,然后落落大方地走向屏风后。
自始至终,她没说过任何一句话。脚步轻盈,行经过的地方,带起一阵幽香的细风。
只是?在经过祝扬身边的时候,女郎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而祝扬只是?垂下眼,自顾自喝着茶盏里的茶水。
只是?那道倩影消失在屏风后时,他的眼睫微微一颤。
上菜的女侍和伙计们?尽数退下,女郎也在屏风里坐好。雅间的大门被轻轻阖上,一时间屋中落针可闻。
沈行藏盯了那扇屏风好半晌,魂不守舍似的,好半天才留恋不舍地挪回目光,拿起桌上的酒盏,给?自己斟了半杯酒。
“可以开始了。”
祝扬朝着屏风里说了一声,然后又转向沈行藏,双手执起酒杯,“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还没恭喜中郎将呢。”
顿了顿,祝扬微笑道,“......破了这麽大一桩案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
清幽的琵琶音自屏风后流泻而出。
起初好似水珠甘露,点点滴滴,随即仿佛春日化冰一般,乐声如潺潺春水般自琴弦上滚落,叫人心生安宁希望之感。
不疾不徐,恰好不会扰到屋内两人说话的声音。
“哎呀!”沈行藏赶紧举杯,和祝扬碰了一下,“世子爷这麽说,可真是?折煞我?也!”
祝扬往椅背上一靠,“你啊,从前?不显山不显水的,没想到办起事来这麽利索。这晋国公主失蹤得蹊跷,你这才接管了飞廉卫几?天?竟连这麽大的案子都拿下了。”
他打浑儿似的,“嘶”了一声:“这中郎将的位置不适合我?,如今看来,倒是?挺适合你的啊。”
“说什麽呢!”
沈行藏像是?被酒水呛了一口,苦笑道,“新?官上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灵均有所不知,每日我?坐在衙门里,可总是?回想起从前?的快活日子呢。”
祝扬叹道:“不过这麽桩大案的刺客竟然是?个小小的女子,这女子本事倒不小。”
他顿了顿,似乎有点好奇地看向沈行藏,“话说,飞廉卫是?怎麽查到这舞姬的啊?”
祝扬这一句话落下,屏风后头的琵琶声倏而空了一拍。
室内寂静一息,琵琶声随即转了个调,婉转如飞鸟啾鸣,又好似泉水欢快叮咚。
沈行藏沉默了片刻,却是?擡起头,直直地看向祝扬的眸子,说道:“灵均。”
“一切都是?她做的。”
沈行藏双眸一眨不眨,唇角还噙着笑意,“那位月娘子,她已经招了。”
两人在辉煌明?亮的灯下望着对方。
沉默在雅间里蔓延开来,只剩下琵琶声按照既定的节奏,在屋中缓缓流动。
片刻之后,两人又一齐笑起来。
“别误会啊。我?既然已经离了飞廉卫,自然也无?意插手什麽,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祝扬说到这儿,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花魁女郎。”
沈行藏扬起眉毛,“可惜甚麽?”
“可惜啊,那般天香国色的美人,余生只能在黑黝黝的监牢里度过,也不知那等的颜色,要被折磨成什麽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