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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扑了个空,身形一晃,狼狈地跪倒在祝扬脚下。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用口型说道,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几个气音,“......你到底是?什?麽人?”
祝扬负手看?着他,像是?听懂了镜神那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说道:“孤是?大蜀的储君啊,道长?莫不是?已经糊涂了,怎麽连孤都不认识了?”
镜神依然死死盯着他。
祝扬弯下腰,捡起那枚落在地上?的勾玉,放在手中摩挲了一阵,叹了口气:“质地温润、雕工精诡——果然是?好?东西啊,怪不得当年道长?就算是?偷,也要将这勾玉拿到手呢。”
坐回一边的雪龙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麽,目光转向?祝扬手上?把玩着的勾玉。
她忽然觉得这个小东西有点儿眼熟,像是?不久之前在什?麽地方见?过。
正当她继续冥思苦想,就听祝扬继续问道:“所以?,有了这勾玉,你得偿所愿了吗?”
雪龙眨眨眼,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一枚相似的勾玉了。
那个傍晚,她去?神玉寺见?到玉真公主时,公主腰间的诸般流苏绫罗里?,隐约露出一颗白玉的小勾玉,形状大小与祝扬手中的这颗如出一辙。
这竟然是?公主的信物。
所以?,为?什?麽祝扬会有这麽一颗勾玉?
仿佛知道她的疑问,祝扬忽然回了一下头,深深地看?了雪龙一眼。
雪龙在这个剎那意识到,接下来祝扬要说的话?,有可能?是?她从来不曾了解过的,甚至从来无人知晓的秘密。
“谭镜神。”祝扬把玩着勾玉的动作一顿,说道,“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晋人吧?”
......
谭镜神投奔折荆太子,成为?太子麾下的一名门客时,还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他幼年早慧,自诩不凡,进了东宫之后便急切地想着做出一番事业。可哪知东宫最不缺的便是?文?武双全的各路谋士,谭镜神在东宫做了几年的门客,平日里?却连单独面见?太子的机会都没有。
一腔热血的年轻人逐渐有了失意之感,成日颓废沉沦、顾影自怜,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才华泼天却施展无门。旁人都说东宫是?天下有志之士最向?往的地方,谭镜神却已经一眼望到了头。
折荆案前夕,天下战乱不平,风起云涌。东宫幕僚人人摩拳擦掌,而谭镜神却依旧终日沉迷于声色犬马、萎靡不振的生活,直到那个夜晚兵士撞开?了东宫的大门。
血洗东宫之后,侥幸活下来的幕僚们四散开?来。他因为?当晚去?了酒馆,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拒绝了劝他回乡的建议,跟着实则已经被软禁的太子妃玉真公主来到了晋蜀交界的点春江边。
东宫终于倒了,谭镜神看?着每日每夜把守着公主的兵士,暗暗心?想。
说是?广纳天下贤士,却依然逃不过树大招风、一朝坍塌的命运,谭镜神在心?中想道。太子一死,晋国日后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自己也是?时候该去?寻找一位新?的主子了。
谭镜神苦思许久,甚至连桓胥的面都见?不上?,直到玉真公主生下小皇孙的那一晚。
折荆案之后,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幕僚寥寥无几,谭镜神也就自然成为?了太子妃身边的侍从。在相处了几日之后,他自然也和其余衆人熟悉了些。
所以?,他很自然地知道,在太子妃临盆的当夜,太子妃曾经将一位信任的幕僚叫进过房间,而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幕僚背着药箱离开?时,药箱里?并不是?空的。
谭镜神站在不远处看?着幕僚离开?,在兵士赶来之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机会来了,他对自己说。
初春天寒,点春江边更是?密林深谷,若是?没有向?导,想要在山谷里?走出一条道来可谓难上?加难。谭镜神悄无声息跟了上?去?,趁着深黑的夜色,顺走了公主交给幕僚的荷包。
荷包里?放着一枚小小的勾玉。
很快,桓胥接到了一封书信,信中附上?一枚勾玉,那是?玉真公主平日里?一直贴身带着的信物。
几日以?后,在各路传言的重压之下,幕僚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原路返回。装着勾玉的荷包被扔在地上?,伴随着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声,溅上?了温热的鲜血。
“可是?,大司马是?多麽精明的人,又怎麽敢用一个背主求荣的人呢。”祝扬说,“所以?你没能?如愿去?成青河城,而是?被留在了点春江边做一个县令,这一做就是?十余年。”
他说到这里?时,谭镜神已经冷静了
祝扬俯视着他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怜悯,然后俯身下来,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