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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像是往常一样?,爱穿宽大的白衣,而是对?深色的衣裳情有独钟,远远望过去,便是个贵气逼人的公?子模样?,再无?半点少年人的痕迹。
祝扬点点头,道:“是。”
蜀君道:“孤前些日子和大司马商议了一下,关?于你的婚事?,为你选定了几?个世家贵女,灵均亲自来过目罢。”
内宦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端上了几?张画像。画面上的女郎皆是娴静端庄,就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辙,美则美矣,却实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论是哪家的女郎,只要他祝扬娶了,便将?自己、也将?对?方的一辈子搭进去了。
祝扬匆匆扫了一眼?,便直截了当说:“都不喜欢。”
蜀君没想到他回绝得这麽直接,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他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内宦退下,耐着?性子问他:“又怎麽了?”
蜀君不是感觉不到这几?年来祝扬的变化?,只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原先那麽清风朗月的一个少年人,怎麽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这副模样?,并且任凭怎麽劝说都无?动于衷。
他深吸一口气,道:“灵均,娶了王妃,你也该收收心了罢。”
祝扬撩起眼?皮,反问道:“那父王呢?父王怎麽不娶一位王后?”
国君:“......”
他怒极反笑,却一时间想不到该怎麽反驳祝扬,只能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真是放肆!看不上就说看不上,东扯西扯什麽?”
“那孤且问你,”国君说,“你想要娶什麽样?的女郎?”
娶什麽样?的女郎吗?
其实在那个时候,祝扬心中想的是——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一位真正的王妃了。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隐藏在阴影里,带着?假面,从缝隙里窥探身边的草木人间。日后收网时能否十拿九稳他自己都说不準,複仇这种事?情,搭上他一个人的性命就够了,他再也不想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了。
祝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麽做的。
直到那晚竹林挂雨,剑意潇潇,有个意外就如突然闯入的蝴蝶一般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他不自觉追逐着?蝴蝶而去,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他回过神来,轻轻在她额角上落下一个吻,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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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府邸,祝扬轻轻拍了拍雪龙的后背:“醒醒,我们到家了。”
雪龙睡意朦胧地下了车厢,刚準备往府邸里走,忽然在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只是一个身影,还有一辆马车。
那是当时玉真公?主派来请她的女侍。
雪龙陡然清醒了过来,看了祝扬一眼?,示意他在原地等着?,朝着?女侍走过去。
“公?主有事?要吩咐?”雪龙问。
女侍扫了她身后的祝扬一眼?,“我来得不巧。”
“殿下让我通知王妃,”女侍说,“解药已经制成了,您什麽时候去取?”
天意(五)
夜色渐浓, 雨雾弥漫,倾盆大雨瓢泼落下,长街上已经不见车马和行人的影子, 有一辆马车踏着水花驶过?长街,停在了神玉寺的侧门边。
雪龙提着一盏纱灯, 掀开帘子跳下车。车夫转过头来, 低声道:“自从公主出了金墉城, 周围便时刻有暗哨盯着, 您先进去罢,公主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她微微颔首朝着车夫道谢, 车夫一拉缰绳, 马车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雾中?,就连车辙声也很快远去了。周围房舍隐在雾里?看不清,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有个?模糊的黑影站在不远处的楼上。
雪龙皱起眉头,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朝着那扇小门走去,感受到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一直凝滞在自己?身上, 像是怎麽也甩不掉似的。
走近了一看,她才发现, 小门并未上锁, 只是虚虚掩着, 一看就是提前?为了她留下的。
雪龙正欲推门的手微微一顿。
虽然派人去府上告知的时候问的是“什?麽时候有时间”, 可公主早就预料到了——她根本等不下去,她今晚一定会来。
雪龙心中?苦笑一声, 低头推门往里?面走,没急着往寺院深处走, 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果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落地的声响砸进大雨里?。
她没急着声张,一手提灯一手撑伞,循着上一回的记忆,缓缓朝着神玉寺深处走。寺院里?空无一人,连半点光亮也看不见,雨雾里?更是显得有几?分鬼气。
雪龙借着手上灯光的微亮,小心翼翼绕过?几?间空蕩的禅房,来到佛塔下,看见隐约有亮光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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