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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甚至不知道我和你们世子爷之间发生过什麽,仅仅凭借我一句口头的承诺,便能将这麽重要的秘密告知于我麽?”
车夫坐回了驾驶座上,闻言倒是笑了。
他一边拉紧缰绳,一边说:“小人刚刚回府邸当?差的时?候,世子爷曾经告诉过小人一件事——”
他顿了顿,道:“殿下说,‘见王妃如?见孤本人,任何有关孤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她’。”
天气不好,天色又?暗了,路上行人车马寥寥无几。夜雾慢慢涌上街,马车飞奔着转过几条道路,正要拐弯时?,雪龙忽然出声了:“劳驾,在?这儿停车罢。”
车夫不明所以?,还是依言拉紧了缰绳,将车停在?街道边。车厢里传来轻微的动静,雪龙从车里轻盈地跳了下来。
她拍拍裙角,就要往街道对面走。
车夫连忙喊道:“您去哪儿啊?”
街道上笼罩着浓厚的水雾,透过昏暗的夜色朝着街道对面望去t?,隐约可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似有喧闹声和推杯换盏声传来。
雪龙转回身,道:“我去窥山水买点儿点心,您先回去吧,我正好想要一个人走走。”
若是蜀君今晚真的要出个什麽三长两?短,祝扬怕是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
那个时?候早就过了晚膳时?间,府邸里恐怕没什麽点心可吃了吧?雪龙原本盘算着今晚让小厨房提前做些点心,然而方才不经意间瞥见车厢外朦胧的窥山水小楼,忽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车夫望望天色,又?有点儿犹豫:“可是......”
雪龙拍了拍怀里抱着的伞,示意车夫无需担心,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街对面走过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浓雾里。
车夫无奈地叹气,只得缓缓驾着车,朝着府邸的方向去了。
待到雪龙拎着个食盒,从店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了。周围的街景在?雾气的笼罩之下什麽也看不见,即便手中提灯,也只能照亮雾气里的一小块地。
远处有雷声响起?,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雪龙在?街角匆匆转了个弯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暴雨之前,天气分外闷热,几乎叫人透不过气来。衣裳湿哒哒地粘在?身上,直让人心生烦闷。雪龙举起?手中的纱灯,在?小路的转角再一次拐了一个弯儿。
就在?这时?,她突然顿住脚步,心中没由来地往下一坠,无缘无故地感到一阵心悸。
雪龙靠在?墙角,皱着眉头等?着这一阵心悸过去。待到她终于直起?腰背的时?候,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知怎的,自打傍晚时?从金墉城出来,雪龙就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大对劲,似乎有一阵没由来的焦躁笼罩在?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难道是天气太闷热导致的?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麽了。待到这阵没由来的心慌过去,她才缓缓站起?身来,继续往府邸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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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大作中,春秋代序的大门?轰然洞开,祝扬一手握住刀柄,缓缓跨出大殿的门?槛。
小太监和守在?门?口的御医见了他的模样,皆是愣住了片刻。
方才他拔刀时?,蜀君的血溅了他一脸一身,尚且还是温热的。祝扬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却也能从他人的表情中窥见一二?。
祝扬垂下眼,说:“父王已经去了。”
衆人闻言,先是怔愣了一秒,紧接着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似的,春秋代序门?口齐刷刷跪倒了一片的人,几乎是同一刻,发出了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然而,只有为首的那名小太监仍是愣在?原地。
祝扬擡起?眼睛,深潭似的目光看向他:“为何不跪?”
小太监紧紧盯着祝扬,双目逐渐变得赤红,浑身上下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就连脖颈处都暴起?了清晰的青筋。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小太监尖声叫道:“是你,是你杀了大王!”
“你这是弑父!”小太监的声音都变了调,“世子,你居心何在?——兵士,给我拿下他!”
周围的哭嚎声止息一秒,剎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了祝扬。而春秋代序的周围,深厚的夜幕四周,有嘈杂的脚步声混合着兵器的碰撞声,伴随着风拂枝叶的声音响彻耳畔。
祝扬的神情没有産生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冷冷地看着那嚎叫的小太监。
片刻之后,祝扬叹了口气,那只一直搁在?刀柄上的手缓缓用力,将腰侧的佩刀抽了出来。
佩刀方才捅进国君的胸膛,斑驳的血迹还没干透,祝扬再一次举起?刀,眼前寒芒一闪,小太监还想再说些什麽,胸口处蓦然传来钻心蚀骨的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