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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藏讶然擡头:“怎麽了?也对,我?听说祝灵均连命都差点儿送了,你不在?晏坐山上陪着他,倒是一个人下山来了,莫不是知道你那夫君难逃一死,想先一步弃了他罢?”
雪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底却是冷的?,好似无边深潭凝结冰霜,夏夜的?风都吹不散,然而唇角的?弧度又好像带着一丝怜悯,看得人心底震颤。
沈行藏皱了皱眉,一瞬间觉得这神情有?点儿熟悉——祝扬似乎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叫人心生厌恶,反感得紧。
“被弃的?人是你啊,中郎将?。”
神灵雨缓缓调转方?向,寒芒一线。雪龙眯起眼,擡起手臂,像是在?比划似的?,剑尖最终指向了他的?心口。
“方?才你亲口说的?话,我?也还给你。”雪龙说,“今日我?走进这铜花园,不求独活,但只求你和我?一起去死。”
说罢,她足尖一点,朝着沈行藏沖来,顿时和挡在?面前的?兵士们缠斗在?一处,打得难分你我?。短兵相接时掀起的?风刮过水面,水面倏而掀动涟漪。
沈行藏退到一边,冷眼看了一会儿,唉声叹道:“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同样的?不自量力。那晚在?宫门,祝扬也抱着和你同样的?想法?,只可惜今晚,你却没有?他那样的?运气。”
雪龙身?手极快,早年在?西泠军练出的?一身?本领叫她能?在?几个呼吸之间甩开一大片人,然而今夜那个同样出身?西泠军的?杀手却极其难缠,她见招拆招,却始终脱身?不得,时间一长,难免体力不支,流露出破绽来。
杀手虚晃一枪,见雪龙挥剑的?动作有?剎那的?停顿,便立刻迎上去,长刀就要往她面门上挑来——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火铳枪响。
借着弥漫开来的?硝烟,雪龙迅速闪到一边。谁知硝烟散后,她愕然发现,方?才和她难分高?下的?杀手已经仰倒在?地,面门上一个血窟窿,死不瞑目。
“谁说她没有?运气。”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雪龙转头望去,只见月银沙一脚踹开一个不省人事的?兵士,拨开人群走出来,手里还提着那只火枪,沖着雪龙笑。
“这不还有?我?在?麽。”她说。
终章 金风玉露
一段时日不见, 月银沙清瘦不少,水榭周围流光飞绽的灯火照在她美丽的脸上,整座院子剎那?都黯然?失色。
待到她身手利落地解决了几个围上来的兵士, 踩着尸首走到人前时,雪龙这才发现, 她夜行衣斗篷底下的, 竟然?是件华美的舞裙。裙摆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层层漾开, 宛如榴花盛放。
这是那?晚她作为?鸳鸯楼花魁登台献舞时所穿的舞裙。
沈行藏看见她时, 表情先是凝滞了一秒,随即皱起眉头, 连着声音也冷下去:“你怎麽出来了?”
月银沙用火铳指着他, 闻言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脸上露出了个?妩媚的微笑:“中郎将,是不是太久没去金墉城,还以为?那?里是你天下呀?”
那?个?瓢泼大雨的夜里, 祝扬一刀了结蜀君茍延残喘的性命之后, 王宫就落入了大司马桓胥之手?。
第二日t?,王宫里白幡飘扬, 月银沙奉大司马之命再一次来到春秋代序,在大殿门前看见了一身?玄衣曳地的桓胥。
她被宫人按着肩膀跪倒在台阶下, 听见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先王对你如此看重, 本来打算让你同先王一起去的。”
桓胥长?叹一口气, 话?锋一转, “但孤和行藏能走到今天,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孤今日留你一条性命, 今后就回金墉城去罢。”
月银沙漠然?地跪着,一言不发,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春秋代序,上车离开了王宫,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沉默地住回了自己曾短暂待过的牢房,却在牢房的桌上发现了一只早已摆在那?里的托盘。
托盘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卷白绫。
她盯着那?明晃晃扎眼的白,幡然?醒悟的剎那?,后背上已然?布满冷汗。此时夜色浓深,她却一刻都待不下去,趁着狱卒松懈的某个?瞬间,打晕了狱卒,从金墉城的牢房里逃了出去。
然?而?纵使她有武功傍身?,逃跑路径到一半,还是被值守金墉城的周慎绥抓了个?正着。
周慎绥皱着眉打量着她,还没开口,她便抢先着开口:“我要?去杀一个?人。”
“什麽人?”
“飞廉卫中郎将,沈行藏。”
周慎绥身?上还穿着飞廉卫的制服,闻言沉吟不语。月银沙原本没报希望,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周慎绥竟然?沉默地让出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郎去罢。”他不再看她,负手?离去,“我今晚什麽也不知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