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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银沙却没离开:“大人。”
“还有何事?”
“您想帮世子爷和王妃吗?”
周慎绥离去的背影一僵,半晌才在黑暗里转过身?来,踱步回她面前,长?叹一声:“说罢,我能做些?什麽?”
......
“多亏了周大人,我才能顺利离开金墉城。”
月银沙每朝前走近一步,水榭周围的包围圈就缩紧一步,她昂起脑袋,脸上的神情笑盈盈的,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叹息一声:“中郎将,在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算计别人的份,你也太过狂妄了。”
“你也只能狂妄到今天了。”
月银沙说完,身?形一闪,几乎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已经?退到水榭尽头的沈行藏闪了过去,和挡在他身?前的兵士们缠斗在一起。
身?边刀枪兵戟声响成一片,淩厉风声划过雪龙耳边,雪龙抽出神灵雨,反身?扫向扑向她的衆多兵士。
水榭内厮杀声响成一片时,铜花园外响起了阵阵马蹄和脚步声。火光在园子外连成一片,为?首的周慎绥在铜花园外勒马停下,抽出腰间佩刀,喊道:“杀!”
一时间,铜花园里杀声盈沸。待到手?下兵士尽数沖进园中,周慎绥跟在最?后,点燃了铜花园里的第一把火。
泼天的火光倒映在沈行藏的瞳孔里,一时间周围草木竹丛尽数燃尽,大片郁郁葱葱顷刻间湮灭于肆虐的火舌,惨叫声和呻|吟声连成一片,照亮了蜀中的夜空。
雪龙抹去脸上沾染上的血迹和灰烬,在滚滚的热浪中擡起头来,看见火焰裹挟着燃烧殆尽的灰烬一齐沖向天空,连清朗月色都黯然?失色,却在蔓延至水榭旁,遇水而?停,无法再前进半步。
她怔愣了一秒,忽然?扬唇笑了笑。
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顷刻间凝滞了。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识,那?时她躲在点春江边烧枯的树干之后,看着沖天烈火,却什麽也做不了。
而?此时此刻,相似的情形,却好像什麽都变了。
身?后突然?传来火铳声响,紧接着一声惨叫响起。
雪龙回过神来,恰好看见月银沙擡起举着火枪的手?,护在沈行藏身?边的最?后一名侍卫应声倒下,她却没放下手?臂,而?是缓缓将枪口转向了沈行藏。
沈行藏的衣裳皱了,头发和脸上也落满了灰,平日里高贵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去不複返。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月银沙指着他的枪口,他看着她,倏而?露出一个?笑容。
“啊。”
他环顾四周,轻声说道,“这下,我是真的输了啊。”
月银沙没有说话?,火铳一声巨响,穿透了沈行藏的左肩。
沈行藏闷哼一声,顿时站不住脚,却没有跪下去,而?是强撑着身?子倒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立柱上,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不倒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声巨响,打中了他的右肩。
雪龙走到月银沙身?边时,月银沙已经?连开数枪,却故意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行藏身?上血流如注,却饶剩下最?后一口气。似乎是听见了雪龙走近的动静,他阖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神色反倒平静下来。
“我......就要?死?了,”沈行藏声音在剧痛里断断续续,话?音逐渐低下去,“有大司马在,你、你以为?......祝灵均能活几时呢?”
雪龙走到他面前,从衣袖里抽出了那?把温双壑留给她的短刀。
她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有大司马罩着你,你也没比他活得?更长?久些?。”
沈行藏的视线逐渐朦胧,像是经?年的回忆一幕幕从脑海中经?过,纷繁交错,最?后只剩下熊熊烈火。他阖上眼睛,良久,雪龙才听见他轻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不过这辈子棋逢对手?,”他满身?血污,口中说出的话?已经?几不可闻,“也算是......值得?了。”
雪龙拔出刀鞘,一刀扎进了他的胸膛。
月银沙站在她身?边,沉默地看着沈行藏的身?体最?后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缓缓顺着立柱滑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这场火烧了大半夜,直到天明前夕才逐渐熄灭。这座耗费数年建成的铜花园毁于一旦,四处断垣残壁,无数美轮美奂化为?一捧灰烬,被仲夏熏人的晚风一吹,便什麽都不剩下了。
青河城中衆人议论纷纷,说中郎将死?得?突然?,也死?得?蹊跷,铜花园被一把火焚烧殆尽,然?而?,当家臣们终于在水榭的一角找到沈行藏的尸体时,却看见这位早就没了生息的青年,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平和神情。
紧接着便又有人问起世子爷:“对了,听说中郎将不日便要?领兵驻扎晏坐山下,要?围剿世子爷来着,那?这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