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人多嘴杂,下人们又正在忙碌,进进出出很是不便,于是三人来到了后院的一棵百年老树上。
将军你真的习惯吗?何翠章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在边疆时也曾随处议事,但跑到树上来,还属头一回。
怎么好不容易回到繁华富裕的京城来,条件反倒比野外作战更艰苦呢?
燕明庭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找我什么事?
您要查的事,有些眉目了。钟越红压低声音说,当年老将军临死前,伺候他服药的那个小厮招了,说是有人指使他在药里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用量少,长期服用会让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所以老将军才会在战场上
老将军明面上是为国战死,实际上却是被奸人所害,而临危受命的少将军连为父亲吊唁的时间都没有,就迅速带领将士们攻上战场。那场仗足足打了三天才险胜,失魂落魄的燕明庭拦下了运送老将军尸体运回京的队伍,说是要再陪父亲一晚上,然后悄悄带着仵作开棺验尸。
他不信父亲会死在一个普通士兵的手里,他的父亲曾说过,就是死,也要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陪葬。
那一夜显得格外漫长,他不愿相信父亲这么轻易被打败,可更不愿相信在他父亲出生入死的时刻,是被自己人所害。
最后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愤恨绝望罢了。
此后燕明庭一边专心战场的事,一边暗中派心腹暗中调查此事。只是他们在京中并没有培植什么势力,又不能打草惊蛇,调查一事就拖到了现在。一晃多年,好不容易在蒙国投降后,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哪怕是要回来成婚也认了。
人呢?问清楚是谁指使了吗?燕明庭面色一凛。
钟越红沉痛地摇头:他只说那人在京城权势滔天,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那人手里,然后便自尽而亡了。
三人沉默半晌,何翠章问道:线索中断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没断,起码缩小范围了。燕明庭说。
这倒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不少,但要说权势滔天何翠章思索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指向不远处的前院,赵夜阑正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去用膳,那位不就是其中之一了吗?
燕明庭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片刻,说:你们继续去查,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线索,看看能不能寻到这小厮家人的踪迹。
何翠章还想说什么,燕明庭已经跃到了树下,轻松道:好香,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何翠章和钟越红真是不得不佩服他情绪转变的速度,两人跟在他身后一道走去。
出身行伍,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规矩自然也少了些,大家伙以前经常一同用饭,只是今日却遇到了一些困难。
当两人准备入座的时候,突然被赵夜阑冷飕飕的目光打量了一遭,顿时僵硬得手脚都不知放哪好了。
燕明庭让人添两幅碗筷,赵夜阑没有阻拦,但也下了命令:先去净手。
明显是被嫌弃了,两人尴尬地看向燕明庭,燕明庭点点头:去吧去吧。
你也去。赵夜阑斜他一眼。
燕明庭:哦。
三人站在一盆水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后搓了搓手。刚拿出来,一旁的赵府丫鬟又递了块桂花胰子,三人复又面面相觑。
丫鬟解释道:用来搓手,去污留香。
三个大老粗又不得不轮流搓了下胰子,精细地净了一遍手。
何翠章小声嘀咕道:将军,你这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饭啊?
燕明庭更小声:你就庆幸今天没让你们先去沐浴才上桌吧。
何翠章想想都觉得可怕,再看赵夜阑时,满脑子都浮现着事儿精三个字。
钟越红没说话,倒是多看了那桂花胰子几眼,饶是她女儿家也从未用过这等精致的小玩意。她出身屠户之家,家里从来没见过此等东西,入伍后更是连水源都不一定能随时保证,哪里能用到这些。
三人总算落了座,拿起筷子就抓紧时间夹菜,好像后头有追兵追赶似的,一顿风卷残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赵夜阑细嚼慢咽了几口,就见桌上的食物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再一看这舒服摸肚的三人,重重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啪
三人一惊,连忙坐直,后知后觉地露出抱歉的神情。
小高,去把小厨房的东西端出来。赵夜阑吩咐道。
不多时,一道道精美的佳肴便重新端了出来,燕明庭讶然:怎么还有这么多菜?
赵夜阑悠然夹菜:担心你府里的厨子花样太少,便安排了人在小厨房多备点,得亏我吩咐下去了,否则这顿还有我吃的吗?
何翠章和钟越红拘谨一笑,又见他面前摆的那些美食,味道鲜美,色相一绝,令人口舌生津,奈何腹中已饱,也只能眼馋而已。
用过膳后,两人灰头土脸地离开将军府,临走前钟越红被赵夜阑喊住,她疑惑地回头,小高就走到她面前,给她递了个东西。
她走到大门外,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崭新的桂花胰子。
给你这个做什么?在将军府管着我们,还要发给你回家天天洗去?咱们这茧子手,就是搓个几百遍也搓不出他那细皮嫩肉的效果啊。何翠章嘀咕道。
钟越红一脚把他踹的远远的。
晚上,累了一天的赵夜阑早早洗漱好,抱起一床新被褥准备就寝,没多久旁边就多了个人。他背对着对方,想到下午回来后,发现那些他要求添置的东西都一一达到了他的要求,问道:你为何不同意分房?
燕明庭双手枕着脑袋,翘着腿:刚成亲就分房,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正好这将军府也是该摆摆阔了。
赵夜阑嗤之以鼻,不明白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刚闭上眼,就察觉到对方在给自己盖被褥,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越界。
狗咬吕洞宾。燕明庭说。
你骂谁是狗?赵夜阑转过身,拿起挡在中间的典籍扔向他,你给我滚下去!
别乱动。燕明庭偏过头,躲过一击,起身笑着捉住他的手,按在枕头上方,打又打不赢,你这是何必呢?
赵夜阑挣扎许久,完全挣不开,手腕还勒痛了,恼羞成怒地看着他,胸膛微微起伏,衣领凌乱地敞开了些,露出玉瓷般的肌肤。
燕明庭愣了一下,渐渐收敛起玩闹的心思,抬起头望着屋顶。
赵夜阑仰起头就咬在了他突出的喉结上。
嘶
燕明庭迅速将人推开,下床。
赵夜阑得逞一笑,重新躺下。片刻后,他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燕明庭居然敢拿绳子将他双手双脚捆起来。
好好睡觉。燕明庭摸了摸喉结,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伸腿压住他不停蠕动的双腿。
赵夜阑正想骂人,甫一张嘴,就被他捂住了嘴。
嘘,屋顶有人。燕明庭压低声音。
赵夜阑眨了眨眼。
燕明庭警惕地看了上面,然后看向忽然乖巧下来的小狗,莞尔一笑,轻声说:今晚乖一点,明白吗?
半晌,赵夜阑点了点头。
第11章
许是白日里奔波劳累了一天,赵夜阑安静下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燕明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相较之年少时的模样,现如今的赵夜阑愈发出类拔萃,有种夺目的昳丽,但又时时提防着别人,眼神总是冷的,眉头总是皱的,然而他本人不知道的是,越是这副生人勿进的气场,才显得他的美更有侵略性与独特性。
燕明庭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这桩不成体统的亲事最后会如何发展,也不知赵夜阑到底做过些什么,外人传的绘声绘色,可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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