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端来。燕明庭催促道,待他去而复返时,直接将他手里的点心给截胡了,交给我就行,覃叔您歇着去吧。
他端着点心在门口站了会,房门才打开。
赵夜阑压根没看他,站在门口喊了声小高,高檀就带着人来将木桶抬走了。
燕明庭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屋,将点心特地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累了吧,来吃点东西。
吃不下。赵夜阑斜了他一眼,在床上躺下,翻身准备睡觉。
真的不吃吗?燕明庭拿起一块,喂进了自己嘴里,有滋有味地说:嗯~好好吃哦~
燕明庭一连吃了好几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赵夜阑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怒视着他。
燕明庭将盘子往前送了送:再气也跟自己肚子置气啊,馋坏了算谁的?
赵夜阑胸口起伏不定,很想堵住他的臭嘴。
燕明庭可真有能耐,每次都能在对他稍微有点改观的时候,又惹他生气。
他越想越气,生气地拿起一块枣糕,一口塞进了嘴里,结果不小心呛到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燕明庭给他拍背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赵夜阑才安静地吃了起来,随后道:离我远点,一身酒味,臭死了。
燕明庭听话地把盘子放在床边,然后站远一些,说起了正事:你要的人手我已经为你找到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帮我找真相?
急什么?陈年老案,是这一时半会就能查到的?赵夜阑不慌不忙地拿起第二块枣糕,那个叫鲍伦的小厮,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燕明庭又忍不住凑上前去,被赵夜阑瞪了一眼,解释说:小心隔墙有耳,还是近点说比较安全。这个鲍伦吧,是以前照顾我爹的一个小厮,一直忠心耿耿,我爹受伤后,就是他伺候用药的。他在药里下了毒,最后我爹在战场上毒发而被敌人所害。之后他们这群小厮就随着运送我爹尸体的队伍一起回京,然后不知所踪。前阵子抓到后,他承认是有个权势滔天的人指使他干的,但是因为家人的命都在那人手里,所以什么都不肯再透露,就自尽而亡了。
权势滔天所以你们怀疑到我头上了?赵夜阑问。
燕明庭笑了笑,主动给他递上一杯热水:来,吃多了糕点容易嘴干。你说这事能不怀疑到你这来吗?
赵夜阑喝了口水,道:也许他说的是,在你爹去世时,权势滔天的人呢?
燕明庭一愣,又给他喂了口水:要不说你聪明呢?怎么样,有没有怀疑对象?
唔拿开。赵夜阑被迫灌了口水,嫌弃道,那可太多了,先皇残暴成性,不少官员都极尽残忍手段以获得赏识,但是得罪圣上的人也多,官员经常大换血。
那怎么办?
先去鲍伦家里查查情况。赵夜阑道,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谁?
右相。
李津羽?他不是只会吟诗作对,压根不理会朝堂之事吗?燕明庭说,即使你被贬了职,他都没有趁机接手你的摊子,照旧是吟诗作对写文章。皇上又迟迟没有定下一任左相,所有事几乎都是皇上亲自在打理了。
左相一职,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的。赵夜阑道。
赵暄登基这一年,不断稳定朝臣,已经逐渐得到臣子们的信服,现在终于将权力移到自己手上了,轻易不会放权的。
燕明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撤职的时候才那么快就同意,好韬光养晦?
赵夜阑淡淡一笑。
他对赵暄太了解了,一旦皇位坐稳,赵暄便会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先从朝臣开始,建立起属于他的权力中心。既要互相牵制,又要互相得力。
这制衡之术,恰恰是他昔日教给赵暄的。
燕明庭只觉得这里面的水深得很,虽早知赵夜阑不在意撤职一事,但见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时候,还是由衷的佩服。明明柔弱无力地坐在这,却对朝堂洞察得一清二楚。
那照你这么说,李津羽的权力已经名存实亡,要怎么帮我们?难道要他给我们做首诗?
笨死了。赵夜阑敲了下他的脑门,他可是三代为臣,知道的难道不必我们多?
这倒是。燕明庭点点头。
而且你别以为他真的只会做几首诗,论大智慧,整个朝堂还真没几个人能有他厉害。他才是最懂得中庸之道的人,三代为臣,步步高升,还能保他李家一世荣华。
燕明庭恍然大悟,平日里上朝,他只看见李津羽各种推托,只觉得此人迂腐无能。可若真无能,怎么可能一路走上右相之位。
就连从小就在为赵暄办事的赵夜阑,在赵暄即位后一年,就遭到贬谪了。
李津羽能熬过三代人,且之前五子夺位那么激烈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地升职,着实是令人佩服。
可是他要怎么帮我们?我们刚刚还把他儿子打了一顿。燕明庭说。
慌什么,打的就是他儿子。且等着吧,他自会主动送上门来的。赵夜阑吃饱喝足,这才重新躺下。
难道刚刚打李遇程,也是你算计好的?
算是吧,不过早就想打了,这一顿打,或早或晚,他都要挨的。赵夜阑打了个哈欠。
燕明庭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忽然道:赵夜阑,能和你成婚,真的挺好的。
赵夜阑身体微僵,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
若是不成这婚,哪天我被你算计死了都不知道。燕明庭笑道。
赵夜阑微微一笑,你若是再敢打扰我睡觉,我今晚就弄死你。
燕明庭马上躺倒在地:睡了,明儿见。
隔天,高檀去采买完果子回来,兴高采烈地给赵夜阑说外面的热闹事:昨晚李遇程那小厮回府去通知右相了,右相赶忙带着人,把李遇程救了回去。老百姓们都在笑话李遇程,说他两边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
那都是轻的。
若不是燕明庭手下留情了,一拳就能打死他。
几日后,便是会试的日子,贡院四周有官兵把守,外围站着等待的老百姓。
赵夜阑出门没有带上高檀,跟着燕明庭一伙人去了一趟鲍伦所住过的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从一户人家里租赁了一间厢房,有些破旧,房子里堆满了木柴,也不知道是怎么生活的。
这些日子燕明庭派人一直在附近暗中巡查,都没有看到可疑人员来过。
赵夜阑拿起一根木棍仔细看了一圈,道:这些应当是他防贼人的工具,这上面有不少摩擦过的痕迹,说明经常在用。
可这一带治安很严,不至于用这么多吧?钟越红问。
那就说明他是心虚,半夜怕鬼敲门,所以准备了很多。赵夜阑说,既然他家里人在别人那里,那么一定有来往的信件或者留下什么痕迹,你们仔细找找。
七八人几乎把房里翻了个遍,经过窗边时,燕明庭忽然脚步一顿:这个算吗?
赵夜阑走过来,见窗台上有一道用细小的沟痕,像是铁丝嵌进去的痕迹,他走出门外,在墙面观察了一会儿,道:他的家人,可能已经没了。
众人一惊。
为何这么说?燕明庭问。
这沟痕应当就是他们传递信息时留下的证据,可是你看这周围已经破旧腐烂,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传过消息了。
又一条线索中断掉,大家难免气馁,燕明庭叹口气,打起精神说:先去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继续查。
一行人往会春楼的方向走去,正巧贡院会试结束,一大群人涌出,街道上瞬间拥挤了起来。
赵夜阑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被人群给冲散了,而燕明庭正被那几个手下围着说方才的事,没注意到他掉队了。
赵夜阑腰间被一个不看路的小孩撞了一下,他后退几步,按了下肚子,听到身后有人问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