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阑跟他询问了一下目前的进展,燕明庭回道:放心吧,知州这边的难民们已经按照你之前的法子向几个方向疏散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快和赈灾点接上头了,然后就能顺利到其他地界了。
赵夜阑沉吟道:城里的人呢?也都疏散了?
有些人不愿意走,暂时安置在义舍里了。
尹平绿找到的那处水源还能维持多久?
不确定,只是水越来越少了,每天还要不少人去接水。
让不愿意离开的住户自己去提水,否则他们就想在家等着人送上门去。赵夜阑道,让你的人接了水之后往赈灾点送过去,尽量减少行程上的伤亡。
好。
中午大家吃的都是烧饼和白米粥,孙知府说城里已经有些人准备动身去其他地方了,因为自己去提水的话,往返路程也不短,不如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这样好歹还有官府的人能保证他们一口水喝。
赵大人,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也快撤离吧。孙知府道。
你不一起走?
城里还有部分人不愿动身,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孙知府说,这些时日多亏了各位前来帮忙,否则我哪能这么容易妥善处置好这么多难民,尤其是赵大人,人还病倒了,有你这样的好官,是百姓之福啊。
不必如此,我只是尽分内之事罢了。赵夜阑自认为没他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恰巧碰上了这等灾事,不忍看见这么多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而已,否则也不会擅自卷进来。
而且,比起他来说,孙知府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到这节骨眼上还不愿放弃剩下的百姓,要与他们共存亡。
赵夜阑钦佩他的毅力,却也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将损害降低到最小后,他就得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我们会走官道,如果有事就来找我们。赵夜阑吃完半个烧饼,噎得慌,端起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这时,燕明庭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粥挪到了他的面前。
赵夜阑:你自己喝。
我等会可以喝酒。燕明庭坚持道。
赵夜阑只好又喝了一碗,然而等大家回房去收拾行李时,他看见左冉正举着一个空坛子,眼睛都看直了,里面也没有滴出一滴酒来。
你换一坛不就好了?赵夜阑道。
没有了,昨儿我们的酒就被喝完了。左冉叹气,孙知府把家里的库存都拿出来了,可是将士们人太多,压根不够喝的。
赵夜阑一怔:一坛也没有了?
嗯。
赵夜阑走到房中,燕明庭正在收拾包袱,回头看着他:你先把药喝了吧,等会赶路,免得又中暑了。
赵夜阑看了他几眼,一口气喝完药,皱了下眉。
怎么了?不舒服?燕明庭走上前问道。
有点苦。
怎么会?你之前都没说过苦啊。
赵夜阑盯着他已经干裂的嘴唇,仰起头吻住他的唇,仔细舔舐一番,待他嘴唇湿润后,才问道:苦不苦?
哪里苦了?燕明庭笑道,分明比糖葫芦都甜。
为方便赶路,这次没有用马车,所有人都轻装骑马,同孙知府告别后,大家开始直接往北边开始赶路。
赵夜阑原本想自己骑一匹马,可是燕明庭不放心,怕他一个人扛不住,非要把他拽到自己的马背上来。
大半个时辰后,燕明庭突然停下来,将外衣脱了,其他人也热得快受不了了,有样学样地脱了外衣,顾及着还有两位姑娘,才没有光膀子。
见状,尹平绿跟左冉低语几句。左冉点点头,回头道:将军,我们俩去前面打头阵了,你们在后面跟上就行。
说完便快马加鞭赶到了众人前面去,大家一看,这还等什么,飞快脱掉最后一层衣裳,直接光上膀子了。
赵夜阑放眼望去,全是肌肉结实的膀子,难免有些嫉妒。
好看吗?燕明庭在他身后凉飕飕地问。
确实是好看。赵夜阑由衷地点评。
燕明庭好气,可是又没法在这能热出人命的时候,叫大家都把衣服都穿上,气得只能把自己的里衣也脱了。
赵夜阑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又转回去,目视前方,耳根渐渐浮现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傍晚时分,大家在一座山脚下乘凉,吃干粮。
赵夜阑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站在树荫下啃烧饼。片刻后,燕明庭走了过来,将水囊递给他:先喝点水吧。
赵夜阑接过来,浅浅抿了一口,就背过身去继续啃饼了,就是不拿睁眼瞧他。
燕明庭疑惑不已,正想说话,听见有人叫他,只好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赵夜阑这才回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臂膀和腰腹上的肌肉纹理蕴藏了野性的力量,又不失美感,肩宽腰窄腿又长,十足的好身量。
他也曾见过燕明庭泡在浴桶里的样子,只是当时只顾着查看他有没有伤势,没有生出那么多旖旎的心思来,反倒是现在看着他站在一群光膀子的男人堆中,鹤立鸡群,心里不免多了一丝骄傲。
看,那么多高大威猛的男人堆里,只有顶好看的那个才配做他的人。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左冉突然出现在一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将军啊?
赵夜阑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走路都没声吗?
我有啊,只是你看得太专注了而已。左冉无辜道。
赵夜阑不欲再进行这个话题,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我再来拿个烧饼。左冉笑了一下,跑到燕明庭那边去,也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燕明庭忽然笑着看了过来。
赵夜阑匆匆抬头看天,手里还握着半块烧饼。
左冉拿到饼子,就三两步往前面跑去找尹平绿了。
燕明庭和其他人说完事,又回到赵夜阑身前,笑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赵夜阑后退几步,背靠到一棵树上,才停下来,低头啃饼。
燕明庭逼近两步,歪了下脑袋,看着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偷看我身子了?
胡说什么呢你!赵夜阑瞪了他一眼。
想看就直接看嘛,做什么要鬼鬼祟祟的。燕明庭双臂一举,特意给他展示了一下男人的力量。
赵夜阑:小心蚊子咬死你。
不可能。
没多久,燕明庭就哭丧着脸说:完了,你看看我后背,是不是被咬了?
可不嘛。
后背好大一个被叮咬的包。
赵夜阑在林中找了一些驱蚊草,在他后背上抹了一会,问道:还痒不痒?
怎么能不痒呢?心痒得厉害。
我自己来吧。燕明庭长长地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这天还是太热了,好容易上火的。
赵夜阑一噎,将最后一口吃不完的烧饼塞进他嘴里。
燕明庭分外感动,心说他把最后一口都留给我了,他好爱我。
晚上还要继续赶路,只是速度降下来了,马匹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赵夜阑抬头看了眼夜空,满天星斗,很漂亮,只是却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