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快活?赵暄问道。
赵夜阑冥想半晌,竟说不出来,因为将军府每天鸡飞狗跳的日常,都让他觉得快活。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赵暄便没有再追问,笑道:既然你想留在翰林院,那就如你所愿吧,只是该赏则赏,否则叫别人说朕不公允。正好侍读学士去了江南任巡抚,你来填补这个空缺吧。
臣遵旨。
赵暄安静地观察着他的神态,总觉得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直到注视到对方的眼睛时,才恍然惊觉是眼神变了。
幼时将他带在身边,那双眼睛是阴沉晦暗的,连带着说话都是带着冰碴。
后来两人都拥有了荣华富贵,那双眼睛少了几分晦暗,可依然是古井无波般深沉,就连笑起来时,眼里也是毫无波澜,一看就是很明显的敷衍假笑。
而现在,他明明没有别的动作,更没有在笑,可那双眼睛生动了,看人时也多了几分明亮,也许是江南的烈日骄阳落进了他的眼里,沾上了光芒。
赵暄微微动容,甚至替他感到高兴,心情大好道:一个四品你就满足了吗?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西域香料这些东西不想要了?
赵夜阑认真思考了起来。
见状,赵暄更是大气地说:说吧,只要是朕库房里的东西,都可以赏赐给你,你随便挑。
陛下不骗我?赵夜阑问。
嗯,一言九鼎。赵暄拍板道。
我想要赤沙剑。赵夜阑语出惊人道。
赤沙剑乃是宣朝开国皇帝打江山时所用的兵器,后来以尚方宝剑之名赠给了护国大将军,护国大将军逝世前又送还给了赵家,之后便一直放在国库里,没有面世了。
赵暄脸色几变:这可是国之重器,你要来做什么?
国之重器若是一直不见光,也不过是破铜烂铁而已。不如交给合适的人,既突显陛下的仁义,又激励臣子们的报国之心。赵夜阑道。
合适的人赵暄琢磨着他的话,明白过来这是为燕明庭求的赏赐,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嘴角的笑也耷拉了下来,你们关系如此之好了?
若是放在以往,赵夜阑一定会避嫌,但是今日,他脱口而出:是。
赵暄眉头微蹙。
陛下不必担心他位高权重,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战事发生。此次南下,他出的力并不比我少,可他已经没有官职可以再升了,所以我就想替他讨一把剑,届时将士们看见了,也会笃信陛下是位仁君。赵夜阑把他架到高处,让他不好下台。
赵暄沉默许久,还是同意了。
这把剑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但燕家两代为将,确实是名副其实能配得上这把剑的,而且他赐婚一事,已经有愧燕家了,索性就送出这把剑。
既然要赏,就不让你这时随便带回去了,朕明日会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赏给他。
多谢陛下。赵夜阑郑重道。
赵夜阑离开皇宫,又去翰林院做事,直到黄昏时,才坐着轿子回到将军府。
一进大门,就看见覃管家在前厅急得团团转,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将军生病了!覃管家着急上前道。
什么病?
就是不知道什么病因,才麻烦呢。覃管家带着他往卧房走去,他今日在府里练了一整日的剑,方才又把姚大夫找来,说是自己有病,可姚大夫问他什么症状时,他却不说话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快半个时辰了。
赵夜阑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肩膀微微颤抖了两下,才憋着笑意走进卧房,正好撞见快要坐晕过去的姚沐泽。
他三言两语将姚沐泽打发了,姚沐泽如蒙大赦,立即告辞走人。
赵夜阑又让覃管家去忙自己的事,然后关上门,走到燕明庭面前,脑袋一偏,看了眼燕明庭呆滞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赵夜阑轻声笑了笑,挠了挠他的下巴。
燕明庭这才缓缓仰起头,委屈得不行,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办啊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没关系。赵夜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我们心意相通就行,不一定非要做那种事。
反正他们过去二十几年,不也是一个人吗?也没见得就活不下去了,心灵有寄托就行。
而且,他真的怕痛,昨天撑开的那一下已经快要了他半条命了,也不知为为何那么多人沉迷此事。
谢谢你的安慰,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燕明庭感觉自己的尊严都快碎完了,以后都无法抬头做人了呜呜。
赵夜阑见他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沉吟片刻,摸了摸他的健硕的胳膊和胸膛,为难地叹了口气:如果你非要体验的话,那我来努力试试?明日我就早起扎马步?你再减减重?
燕明庭听见自己尊严彻底碎掉的声音。
第73章
吃过晚饭后,赵夜阑说干就干,换了身干练的衣裳,就去院里跑步了。
燕明庭目露难色,一边陪着他跑,一边又不希望他是出于想做那事的目的来跑。
跑完一整圈后,赵夜阑已经气喘吁吁,想要找个躺椅躺下,却被燕明庭拉起来慢走:不要马上躺下,先疏散疏散血液。
赵夜阑擦擦脸上的汗,精疲力竭道:我真是为你付出太多了。
嗯嗯。燕明庭也很感动。
赵夜阑:以后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别人,我一定先杀了你。
嗯嗯,这么好的氛围就不要讲这些恐怖故事了吧。燕明庭道。
赵夜阑笑了两声,挣脱他的手,又开始扎马步:你看看,动作标准吗?
燕明庭给他调整着动作,又禁不住劝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你这样会很累,还是要循序渐进地锻炼比较合适。
有道理,你再等个三五年应该也没问题。赵夜阑立马被说服,主要是扎马步还是有点累,反正燕明庭逃不出他手掌心,缓他个几年也没问题,等他以后身子养结实了再说。
这么想着,他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准备沐浴就寝了。
燕明庭却愁眉苦脸地在院里练剑,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才是覃管家端着点心经过,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挡在了覃管家的前面。
覃管家一愣,问道: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燕明庭冲他招招手,覃管家将自己耳朵凑近。
你之前准备的画本子,就只有那一本吗?燕明庭鬼鬼祟祟地问。
我只买了那一本,你还要别的吗?我现在去给你买?覃管家小声道问。
去吧。燕明庭说完,又补充一句,给我全部都买回来。
晚上,赵夜阑睡着后,燕明庭偷偷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去书房,点了几只蜡烛,掏出一大摞画本子,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
到了后半夜,眼睛都熬红了,把这些本子上的姿势都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有哪个男人出现了他这种问题。相反,他看着这些本子上的人,什么一夜到天亮,三天下不了床,心里说不出的妒忌!看得他眼都红了,可恶!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他手忙脚乱地收起这些本子,一股脑往抽屉里塞,还没塞完,房门就被推开,赵夜阑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秉烛走了进来。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