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炉鼎印在身上蔓延,景瑜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而痛苦。
又是这样。
每次触摸到金丹期的瓶颈,便会勾连炉鼎印。
炉鼎印的火烧着经脉,少年的脊背无力地弯下。蝴蝶骨轻轻震颤,将纤薄的外衫顶出诱人的弧度。
阵阵寒气飘过,一缕发丝黏在景瑜的颊边。
他感觉到陆北津来了。
景瑜恢复了些力气,撑着地站起身来,对陆北津道:师尊。
陆北津审视的目光打在他身上,像密密麻麻的细针。景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听见陆北津道:上衣脱掉。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话语。
五年前,陆北津答应收他为徒时,向他提了三个条件。
一是培育还仙草;二是修为达到半步金丹。
三则是与陆北津双修。
灵魂上的双修。陆北津的身魂旧伤遍布,作为炉鼎,景瑜可以很好地抚慰他的伤势。
但那过程,景瑜不愿意回想。
失控感深刻地刻在了魂魄上。当相似的情景重演,景瑜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之前双修完以后他的模样。
分明没人碰他,却哭到流不出泪来,身体因不断的收缩而泛起阵阵酸痛,却又忍不住朝人打开。那让景瑜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少年眼角染上红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份恐惧落在陆北津眼中,一向波澜不惊的心底,因不解而生出些焦躁。
你再反抗,陆北津轻声道,我便放弃。
不是放弃命令景瑜,而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他们之间的联系。
怎么可能让师尊放弃
景瑜委屈地沉默着,纤长的指尖终究轻轻挑开了自己的领口。
陆北津的视线,比往常有侵略性得多,那视线像是要将景瑜钉在地上。
过来。陆北津命令他。
覆霜的花丛之中,摆放着几个石凳。陆北津坐在凳上,而景瑜双眸失神,像是已经不会反抗了一般,坐在了他的腿边。
他的头紧挨着陆北津,枕着男人的衣摆,将肩上的炉鼎印送到陆北津面前。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一盘摆盘上桌的鱼肉。
景瑜将头埋起来,发丝落到肩上,随着不安的呼吸微微战栗。
下一瞬,肩上传来深入骨髓的疼痛。
景瑜不受控地猛地扬起头来,瞳孔痛苦地涣散,惨白的面颊已被冷汗润湿。
那痛苦转瞬即止,景瑜的身子僵在了原地,落不回去,连哭叫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轻轻试一下,反应便这么大,炉鼎印想必已经深刻入骨。陆北津低沉的声音中满是讽刺:为了株还仙草,把自己折腾得如此脆弱,还敢在此时冲击金丹?
少年无神的眸子中,尽是他冰冷的神情。
陆北津轻轻垂眸,不再与景瑜对视: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多少条命挥霍。
景瑜眼角后知后觉地落下泪,他无力擦去,面颊重重砸在陆北津腿上,也没有力气挪动。
他阖上眸子,不甘再次涌上。
景瑜的声音因虚弱而细微:可是从前师尊道基尽毁,也没有放弃修炼不是么。
陆北津淡声问:你从前有这么热衷修炼?
景瑜没有。
所以他不说话了。
少年光滑的背上,一道道朱红的丝线,勾勒出了宛如娇花般的炉鼎印。陆北津眸色微暗:你原本有两个选择。一是认主,二是死。
景瑜声音沙哑,带着困惑:原本?
陆北津垂眸,指尖穿过景瑜的长发,一路下滑,最终按在了炉鼎印上:若是让你选,你应当会一头扎到死路上去。
除了死,另一个选项便是认主。
景瑜拼命挣扎:不行
炉鼎印没有深入骨髓,他还有机会的。
他用本体的力量,未必不能化解炉鼎印。
他不能认主。
他不想变成人尽可辱的器物。
他想站在陆北津身边,想被陆北津真心实意地夸奖,却不是一辈子都只能以鼎奴的身份,苦苦展现着自己,乞求陆北津的一点怜爱。
但陆北津分不清少年敏.感的心思。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同情。
他指尖微动,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铺天盖地的降下。毫无征兆的发难,彻底封锁了少年挣扎的路径。
巨大的威压之下,景瑜的指尖紧紧抓着陆北津的腰身。
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肩上被滴了一滴冰凉的心头血,却刹那间发起高热。热度弥散开来,景瑜四肢百骸都由内而外地散着热,就连魂魄也忍不住地战栗。
炉鼎认主,本就是身与魂都交付给另一人,直到身死魂灭,联系才会消散。
于是就算他们对主人有再多不满,对现状有再多绝望,也因生死被人掌控而无法自我了结。
景瑜不想变成那样。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陆北津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润湿了。熨帖的热意压在腿上,让他奇异地容忍了景瑜无礼的眼泪。
但景瑜哭的时间实在有些久,他不得不教训他的徒弟:只暂时缔结了契约,为你压制炉鼎印,不会控制于你。
景瑜的泪水一瞬之间流不出来了。
少年怔怔地抬起头,眼眶湿润地望向陆北津,像是一只不愿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不会控制我?
陆北津不理犯傻的徒弟,淡淡道:但若是三年内无法结婴,便无法再用此等方法继续。到时候,你再如何哭求,我也只能让你永远认主。
景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问: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炉鼎?
陆北津冷声道,我对将你变成鼎奴没有兴趣,不然也不会收你为徒。他讽刺道:谁能料到你差点将自己玩死。
景瑜的意识终于回笼,没精力去计较陆北津话中的讽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泛红的眼睛还湿润了,便已经带着笑意眯了起来,少年轻声道:谢谢师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袋轻轻歪着,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原来师尊不是不在意他。
他不用独自面对了。
景瑜认识陆北津已经十几年,此时终于感受到,这个人切切实实地与他是一路的。陆北津在前面,会牵着他,他可以赶上去。
一直尝尽苦头的人,终于舔到了一点蜜,便开心得无以复加。
男人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放在旁边的石凳之上。景瑜有点不好意思,便不去打扰陆北津,悄悄试着聚起灵气,想试试能不能摸到金丹的瓶颈。
陆北津制止了他:不必着急。三日后申时,去我殿中修炼。
景瑜觉得他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