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正好结束了修补,后撤两步。陆北津冲上前去,拖住他的身形。
景瑜脚步晃了片刻,而后推开陆北津,抬头便望见了云榕,轻声叫:云榕哥哥来了。
云榕张了张口,一时间却没能说出话来。
天道的威压仍停留在景瑜的身上,分明熟悉的人就在面前,两人却像是隔了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景瑜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便被陆北津轻拽了一下。男人的指尖在他耳边轻轻掠过,将他散开的头发轻轻拢上。
景瑜眨了下眼睛:不用这么麻烦
然后待会头发被夹住了,再来怪我没来帮你束发?陆北津轻轻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我不吃这套了,神君大人。
景瑜忍俊不禁,周身那股凌冽的气势逐渐消失,等陆北津松开他,便朝云榕跑去,一副嫌陆北津多事的模样。
云榕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想了想又放下了。不过看着陆北津走过来,还是抬手拍了拍景瑜的脑袋:怎么越来越任性了。
景瑜假装听不见,问云榕魔界的事情。
不用这么着急,云榕道,最近魔修没再进犯,你歇几日再继续也是可以的。
不该停下来啊是在酝酿大动作吗?景瑜呢喃。
如果是,你更该养足精神。云榕拍了拍他的肩,景瑜顺势后退,撞到陆北津怀中。
景瑜抬头时,云榕已经离开了。
走的好急。景瑜道。
陆北津一直恪守着玩具的本分,在景瑜与别人谈话时扮演一个沉默的花瓶。如今云榕走了,他才道:或许是有要事要办。景瑜,要回清幽谷吗?
要回的,景瑜打了个呵欠,我好累哦。
累得要昏倒了。
他朝着刚修补好的道则摆了摆手,和天道告别,然后顺势揽住陆北津的后背。他很快便感觉自己凌空而起,被男人抱了起来。
反正也没人看见,就不难受,景瑜就随他去了。
景瑜在路程的一半,便累得昏了过去。陆北津将人兜得紧了些,目光定在景瑜微颤的眼睫,最终珍而重之地印下一吻。
他最近很喜欢亲景瑜。
一腔情绪浓烈如墨,却难以宣之于口,于是只能趁着景瑜睡着时捡个便宜。
也算是圆满。
因为魔界的异动,整个修真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就连景瑜都在殿宇中摆了几个水镜,用来监看修真界各个地方的局势,一醒来就开开,免得错过什么。
陆北津对这几面水镜极其不耐,嫌它们烦扰景瑜。但也没有正当理由将它们撤去。
于是他只能争宠。
景瑜起床时,迷迷糊糊地被人按在梳妆台前的软塌上,陆北津一膝跪上软塌,帮景瑜束发:小景想打扮得更好看些吗?
景瑜迷迷瞪瞪地垂眸:麻烦吗?
陆北津戳了戳他的后脑勺:麻烦不着你。
那就没事。
青年唇上忽然一凉,竟然是被涂了口脂。景瑜缓缓睁开眼睛,望见自己唇上的痕迹。
好像确实比平常看起来气色好了些不过有点奇怪。景瑜吐槽:好像要进洞房。
陆北津心思被戳破,微微抿唇,装作严肃:别说话,待会涂不匀。
看在陆北津特意去学了的份上,景瑜没有继续反抗。
陆北津一直在观察着景瑜的反应。
景瑜大抵不抵触打扮,只是这样显然不能让他感到开心。这段时间的过度损耗,化成淡淡的疲惫,依旧积压在景瑜眼底。
陆北津望着被自己打扮得好看的景瑜,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偏偏此时水镜亮了起来,昭示着有魔修准备大批量地入侵修真界。攒了这么久,偏偏是此时发难。陆北津的脸色更冷了些。
景瑜想站起来,陆北津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按下:让仙门去处理便是,他们总不能吃白饭。
景瑜: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事
有信号。陆北津冷声道,指尖咒法微动,一束火光穿透了水镜,点燃修真界用来传递信息的焰火,在魔修大举入侵的方位,燃起了漫天火光。
仙道的修士发现了信号,立即有条不紊地出击。因为去得早,所以魔修还没来得及对修真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只要等着他们打完便好了。
这下用不着你着急了陆北津转过头去,刚想开口让景瑜安心,却发觉青年在笑。
景瑜眼中倒影着焰火的光芒,与生机勃勃的修真界,笑得很轻,却极放松。
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神君,笑起来像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陆北津压下心底抱住他的冲动,轻轻舒了口气,被景瑜的情绪感染,眼底也忍不住带了点放松。
要是放在凡间,这得是个祸国殃民级别的美人。他有些打趣地想。
喜欢看烽火戏诸侯呢。
第72章 了局(一)
陆北津安静地为景瑜打扮。
而景瑜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况。说难过或是担心也算不上, 倒像是在计算。
他喃喃道:仙门打不过。
嗯,待会我去帮他们。男人应了一声,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强大的魔修临阵倒戈, 会在场上造成多大的影响。
景瑜刚想说他胡闹, 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吐息撒在他面前。
陆北津咬了他一口,唇上泛起绵密的酸麻。
陆北津唇上染了方才涂给景瑜的口脂,眸中带着点笑意:别看他们,看我。
景瑜真就用目光细细描摹着陆北津的面容, 分明大敌当前, 他却有点恍惚。
他不期然地想起,陆北津说他是温柔乡。
景瑜笑了笑,一脚将陆北津踢到一边。没用多少力气,脚腕还被人抓住了, 顺势帮他整理长袜。
气氛黏腻得像蜜糖。
但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 没有挣脱的想法。
但这样温吞的生活,恐怕要稍微中断一下了。
陆北津抬眸时, 发觉景瑜仍在看他, 那视线很专注。一瞬间,陆北津竟然想起埋藏在心底深处, 那个肯为他付出一切的景瑜。
就像是梦一样,可经历了这么多, 他早已分不清, 景瑜的这种目光, 对他来说, 究竟是幸福多一些, 还是后怕多一些。他甚至有些惶惑:还在看我?
景瑜静滞的眸光, 陡然闪动一瞬,变回了往常明亮的色彩:走神了。只是在想,你确实很适合。
陆北津目光有些闪躲,指腹摩挲着景瑜的脚腕,带来些许痒意。景瑜用脚尖踩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地上:不许摸了,说话。
这话带了点命令的意味,陆北津即便不愿,也只能说出真心话:你应当在夸我,但我不敢高兴。我怕又是我得意忘形。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甘之如饴。
景瑜存了点报复心,没多宽慰陆北津,只哦了一声:那你再接再厉,让我多夸你几句,到你习惯了之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