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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镇定地从垫着隔油纸的小竹筐中拿出最后一根酸奶玉米棒,无视忽上忽下,努力吸引他注意的白毛狗。
桌边的脑袋慢慢上移, 淩乱的额发下,一双浅色眼眸闪着讨好的光。
“砂金……”
“我们以后还是少交流,别说话,保持距离。”卡卡瓦夏垂着眼, 狠狠咬了一口金黄色的酸奶谷物零食。
兰索一哆嗦。
他试探着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什麽都没说。”卡卡瓦夏撕下一片隔油纸,垫着手指,防止甜腻的油脂渗出。
“我真是个正常人。”兰索对天发誓。
卡卡瓦夏瞄了对方一眼,嘴里叼着半截食物, 被说服了般点头, 实际立刻起身準备去最远的一张桌子, 刚迈步, 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腿上好沉!
卡卡瓦夏回头, 看见紧紧搂住他小腿的兰索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愁眉苦脸,对他大声控诉:“你明明就很在意,却不听我解释!”
“你发什麽疯, 放开。”卡卡瓦夏瞳孔微微一缩, 用还自由的那只脚踹了下对方的肩膀, 反被一起抱住。
“不行,你先承认我不是变态!”兰索大声道。
“你还说你正常, 正常人需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变态吗?”卡卡瓦夏先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然后怒气上涌, 弯腰,一把扯住兰索的脸, 手法狂躁地乱揉,誓要将自己先前受到的屈辱对待加倍奉还。
卡卡瓦夏语速飞快,吐字清晰,咬牙切齿。
“知道我是茨冈尼亚人,摸我商品编码,恐吓我威胁我甚至绑架我,嘴上说着认识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实际根本就没有吧,居心叵测,取向成谜,你不是变态谁是?
要不是我现在是个黑户,没有身份,我第一个把你送到星际和平公司分部领悬赏,说不定能拿到一大笔赏金!”
“疼疼疼。”兰索脸颊被扯着,说话时候嘴里漏风,他痛呼完,听见对方说悬赏,眼睛倏然瞪大。
为什麽小砂金也能扒他马甲!!他马甲就这麽容易掉吗?!
大砂金可以就算了,他是个聪明的成年人,这个小的凭什麽!
“疼就对了,你这个混蛋,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用哪边牙吃饭,你刚才迟疑了吧,很惊讶?你该不会真是被通缉的罪犯吧,哈!”
卡卡瓦夏愤怒地盯着一脸紧张的兰索:“让我看看,你是不是……”
他话音戛然而止。
视野中,兰索突然精神一凛,他松开对方的裤腿,撑着地面起身,飞快捂住了卡卡瓦夏的嘴,由于个头比卡卡瓦夏高,方便起见,他把人抱在怀里,嘴唇贴着对方耳尖的发丝,一张一合。
“等等,不对劲。”兰索扫向周围,神情肃然。
卡卡瓦夏蹙眉,张嘴,作势要咬,被啃过一次虎口的兰索条件反射,连忙收手。
他们各自退了一步,同时向周围看去。
酒馆里,喧闹一如既往,头顶昏暗的吊灯光芒依旧,先前无视他们的客人却不知从何时起改变了坐姿,大部分人仍在聊天攀谈,但身体的朝向和若有若无的瞥视很难被彻底掩盖,气氛在无形中改变,有什麽正在酝酿。
兰索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状若自如地起身,向吧台走去。
正用绸布擦拭酒杯的酒保站在台子后,视线从薄薄的眼镜边缘投来,又很快收回。
无数双手在圆形桌板下摸索,就像开枪时先将手指搭上扳机,以防来不及一样。兰索路过某几位欢笑着谈天说地的客人后,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审视、或戒备的视线如附骨之蛆,在他身上流连。
兰索在吧台前站定,头顶陈旧的吊灯滋啦一声,光源闪烁,投下的银光将影子收束,此刻,他的身影细长挺拔,如同一柄瘦削但锋利的剑。
酒馆中暗流涌动。
“先生,请问您来点什麽?”酒保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露出标準化的笑容。
“一杯苏乐达。”
“好的,先生,一杯苏乐达。”
过了一会,酒保递给兰索一个空杯子:“您的苏乐达。”
兰索微微一笑,他晃了晃空杯,搁在桌上,“因为没有匹诺康尼的记忆,所以没办法具现化苏乐达吗?”
酒保维持着脸上机械化的微笑,对他的问句没有反应。
兰索用转着杯子边缘,若有所思地擡头,手指一划。
一道灰色的裂缝出现在酒保身上,不断放大,最后,裂痕将对方由忆质组成的身体劈成两半,浅蓝色的忆泡液喷涌,酒保消失不见。
兰索转过身,倚靠在吧台上,手里一把由灰雾凝成的匕首,擡眼看向酒馆内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