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接过菜单,却并未着急展开,而是问道:门口竖的那个牌子,可是当真?
自然是当真,柳明宗点头,不过一定得才持黄籍才行。
其中一个瞧着二十来岁的汉子从怀中掏出黄籍亮在桌上,柳明宗接过来查看:庄恒,登州人士,今年二十有一。
客人可以收回黄籍,柳明宗双手又递回去,因为您今日带了友人同来,所以结账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只结菜金的三分之二,另一种是您与友人分开点菜、算作分桌。您可以稍思量再做决定。
之前也碰到过个庄恒,以为是带几人同来都免费,在结账时好一通拉扯,此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便会提前说好。
不需再做考虑了,就按第一种来就是,这个庄恒显然是个通情达理的,还转头与友人道:若同行都也免费,人家店家迟早要亏本。
余下两人也点头,应该的。
待三人点好菜,柳明宗就拿着写好的菜单去了后厨,今日又来一个叫庄恒的,正在前头坐着。
阿双低声唔了一声,是告诉在场几个她晓得了。
只是她今日本就心情不甚好,又赶上个庄恒到店,若又是一次失望,她这个年都不要想过好。
实在是怕了。
还不如再拖拖,若是要见,也起码先将自己说服。
柳明宗走了有一会儿,庄恒那桌点了四个菜也上到了第三个,寻月棠才俯下身叫了声阿双,若是差不多,就出去看看。
阿棠,阿双轻轻叹气,我有些怕。如何非得是今天呢?
寻月棠蹲身与她一样高,用手背轻轻碰她脸,我都懂的。这最后一道菜我就做得慢些,你别慌。
阿双轻轻点头。
柳明宗来取最后一道菜时,也对着阿双道:阿双姊姊,他们几人出身行伍,用饭极快。
言外之意,若再不出去,怕是要错过了。
阿双无奈,磨磨蹭蹭起身,又磨磨蹭蹭行到门口,在院中又转了几圈,才终于迈步往前头走。
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没事的,这个也不是,那才正常,寻亲哪有这样容易呢?阿棠不也没寻到么?怕什么呢阿双,你怕什么。
柳明宗说得不错,那三人确实用饭极快,她磨蹭这会儿的功夫,那三人已用好了,桌上有人起身到柜台结账,与正从后院走出来的阿双正碰了面。
阿双怔怔看着眼前人,想唤一声却说不出话,想笑又扯不开唇,嘴角一撇,泪便先掉了下来。
前面所做的自我慰藉全全不作数,如今柜台前站着的,就是与她青梅竹马、订立婚盟的阿恒哥。
庄恒也震惊无比,几瞬失神后,他走到阿双眼前,轻轻道:莹双,是我,庄恒。
作者有话说:
你们有吃过滕州菜煎饼吗?很好吃的超好吃
第45章 生病
阿双的全名, 是付莹双。
庄恒也来不及回桌前招呼同袍,只摆了摆手让那二人先行离开,后才稍显局促地开口:莹双, 你近来过得可好?
阿双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阿恒哥,我阿爹阿娘都生病去了,就葬在凉州, 我换了盘缠去登州寻你, 却如何都打听不到你的去处......
那边,柳明宗已报信叫了寻月棠出来, 言说是阿双姊姊的表哥寻到了。
寻月棠打帘到前店, 便看到阿双与那个表兄在柜台前, 一个不住声地哭, 另一个也不晓得哄, 就竖在一旁听着。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寻月棠开口, 阿双去后院吧, 带着表兄一起。
阿双擦擦泪,指着寻月棠与庄恒介绍, 又道:我能在凉州落脚还要多亏了阿棠。
庄恒闻言,郑重地行了个军中之礼, 随后道谢:多谢店主人照顾阿双。
寻月棠不想居功, 便摆摆手, 行了, 快些进去罢。
那我稍后就出来。阿双引着庄恒往后院走。
不用, 大年二十八了能有什么人,你忙你的就是。
阿双知道寻月棠聪敏,却没想到原来她早就勘破了自己当初那句表兄,眼下被她这样讲,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霞飞了一片,小小声回了句我晓得了。
寻月棠笑笑,也回了后院厨房。
她与阿双相识也有半年,许是走南闯北见世面多的缘故,一贯见她都是大大咧咧模样,性子直的不像话,还从未如今日这般现出小女儿情态。
若真如柳明宗所说,庄恒是登州人士,那应该归到了林大哥所领的赤羽营。
真是奇了,阿双性子上来时,连赤羽营林将军都敢给白眼,现下却被个营内小兵丁吃住了。
只是啊......
寻月棠为阿双高兴,可这样的兴奋劲儿过去,心里竟然感到一阵突兀的难受。明明二人是同年家破、一道从登州出来,又一道在这凉州安身,一道立牌子寻人。
同样是如同无根浮萍的两个人,如今阿双竟突然因缘至,就扎了根、落了地。
可自己呢?
哥哥,到底还能不能寻得到?
寻月棠正掂着勺,倏忽之间,泪就流了满脸。
陈婶子起身倒潲水,恰好看见她这样,凑上前问了句:阿棠,可还好?可怜见的,见阿双如今寻到了人,阿棠心里该更难受了。
婶子,我无事,就是替阿双高兴。
今日晌食的生意不错,下客时已过了未时,寻月棠她们叫了阿双一道出来用晌食。
席间,寻月棠似是无意地问了句:今后什么打算?
她没看向阿双也没看向庄恒,只是低头,若非是闻了音,倒不好分辨是不是她开了口。
阿双与庄恒对视了一眼,还是让庄恒开了口,寻姑娘,我是这样想的。阿双如今还未除服,成亲便暂缓几年。我这几年从军虽无多大功业,却也攒下了一些银钱,在壅城置办了个小宅子。若是姑娘点头,今年过年我就带阿双回去过。
他说完,阿双又慌忙补了句,阿棠,我等破五开业就回来的。
寻月棠放下碗筷,拭了拭口,轻轻拍拍阿双手背,只要不是你自己不愿来做事了,谁人也不能赶走你去。
那便好,阿双低头笑笑。
还有一事,陈婶子也撂了筷子,看向庄恒,阿双若去你那里住,你可会逾了规矩?若四邻问起,你又当如何解释你与阿双的关系?
他庄恒从了军在城外,便做了对不住阿双的事也不过就是男子间茶余饭后相谈的风流事。可对女儿家来说,名节如何重要不言而喻,她既受了阿双一句婶子,便就要替她打算在前头。
只是这句逾了规矩却听得阿双脸面发烫,婶子,别说了。
庄恒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还请婶子与店主放心,大婚之前我绝不会做那些伤害阿双之事。
陈婶子给了礼,寻月棠便借东风送一道兵,那就好。我与你凉州大营的谢将军相熟,知晓他品行。你既是他手下的兵,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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