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嘴硬,甄婆婆心疼,伸手探了探他额头,这也不热啊,可坏了,莫不是被脏东西夺了舍了?三郎,你等着......
不多时,甄婆婆从谢沣惯住的房里拿了一双帛袜来,对着南墙就开始叩,嘴里念念有词:手摧南墙叫东海,王母娘娘送神来。沣儿啊,回来了......
谢沣:?
意识到甄婆婆在做什么后,他彻底回神,起身将人拦下,婆婆,不用收惊了,我当真没被夺舍。
都快三十的人了,哪儿还能轻易被夺舍呢?谢沣无奈。
你这孩子,怎么叫都不应,给我吓坏了,甄婆婆这才数谅他一句,卷好袜子坐下。
谢沣笑笑,婆婆竟还没休息,来此可是有事?
哦对对对,我来这里什么事来着?甄婆婆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听人说你给这屋里叫了热水,可是寻姑娘要沐浴?
谢沣点头,是。
她还是个小姑娘,不懂事也是正常,你白白年长人家许多,也不知道生着病沐浴会着风的道理?简直是胡闹。眼见着就要过年了,病情加重又待如何?大年初一可不兴吃药。
谢沣一个劲点头,是是是,我明日一定不这么纵她,定不教她再去沐浴了。
行了,就这个事儿,你们也早些歇息。我先回了。
甄婆婆来这一趟,结结实实又给谢沣吓到了,他本来打算是如往常一样睡到自己房间去,想来想去不放心若是真的因为沐浴,吃了药也不退热该如何是好?
索性就直接抱被子宿在了碧纱橱里。
待寻月棠睡下后,他便隔那么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起身去看看,或是给她掖掖被子,或是探探额头、或是换上块新的冷帕子。
第三次去的时候,碰到寻月棠又梦魇,迷迷糊糊摸到他手,抱着小声啜泣了好久。
因她如今病着,谢沣也不敢轻易给她点安神香,就坐一旁,任她拉着手,轻轻拍着。待梦境平复,天已要由黑转亮。
借着熹微天光,谢沣能瞧见寻月棠泪痕遍布的一张面庞,拧帕子给她擦了,这一夜便就这样结束了。
谢沣起身洗漱换衣准备再去营中忙碌,临走前又吩咐下面人:可纵着寻姑娘晚起一会儿,但若辰末都未醒,便前去叫叫,让她先起身用些饭食吃了药再睡;我晌午会回府用饭。
一条一条,将底下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他们在院中伺候也有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王爷说这么多话。
从府上出去,谢沣带了个小厮,拐道先去了撷芳楼,着人上楼去将林勰叫了下来。
林勰想必是也已起身了,很快便收拾妥当下了楼,见谢沣门前立马,骚包地与他飞了个媚眼,早呀三哥。
快些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林勰也上马,寻家妹妹昨日里退了热么?
今辰过了寅正才退热,谢沣本已策马,又猛地勒了把缰绳,转头看向林勰:子修,我求你件事。
何事?
你,你今年过年......最好就是这一二日里,能不能带妙言姑娘去府上?
虽说已年二十九,但越这时候越不敢松懈,他肯定是要日日去营中的,月棠一人在府上许会觉得无趣,谢沣想着让妙言来陪陪她。
林勰听了这话,心花怒放。
他一直没购宅子的原因,一是确实手上无钱了,二也是不想与谢沣住太远;只是这样一来,他便不好随时将纳古丽接上门,如今谢沣这样说,岂不就是全全合了他的心意?
他喜笑颜开,在马上对着谢沣遥遥拱手,自是可以。鸣苍,这遭算作我求的你。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卤鹅
寻月棠起身时刚不到寅末。
外头候着的丫鬟听见内间声响, 便赶着进来伺候,进门正碰见寻月棠坐在床上发愣。
寻姑娘,王爷昨夜安排府上绣娘赶制了几套外衫, 您可要换上?
啊?寻月棠回神。
昨日里沐浴的时候她就换上了新的心衣与亵衣,听奉热水的姑娘说是三哥令府上的绣娘赶制的, 倒不知道原来竟还赶制了外衫出来。
劳姑娘帮忙取一下吧, 多谢。
她是一贯有个喜洁的毛病的,尤其是日日在厨房里头被油烟浸着,就更是很少有一套衣裳穿两日的习惯。
昨日里来府上太过仓促, 什么体己物件都来不及带, 本打算是今日里灵台清明些就自个儿回去拿的,倒不想三哥都给安排好了。
丫鬟很快从外间取了衣裳进来, 从木案上取了, 双手奉给寻月棠, 寻姑娘, 可要奴婢为您更衣?
多谢姑娘, 不用了, 寻月棠摇头, 敢问姑娘芳名?
回姑娘的话, 奴婢名叫杏儿。
我这里不需要伺候的,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奴婢自称, 寻月棠道,三哥可是已出去了?
是, 天将将要亮时王爷便出了府, 临走时嘱咐咱们照顾好姑娘。
寻月棠点头, 知道了杏儿, 你先下去歇着吧。唔对了, 我叫月棠。
待杏儿退下,寻月棠就去了盥室洗漱,等到再出来,桌上已摆好了早膳,式样不如昨夜的多,却是净捡了昨儿自己爱吃的那几样备的。
昨夜用膳时,阖屋也就是三哥与自己,不用问,早膳定是三哥安排的,念及此,寻月棠还未开始用膳,便已然开始高兴。
说起来自己都可能不会肯信,好歹也是城里小有名气的食店主人,活了千年怎样的金馔玉鲙不曾尝过,竟还能因着一桌子早膳心动成这个模样。
她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取笑自己一般。
可早膳吃完她就笑不出来了。
甄婆婆在她用完早膳后两刻,如同卡着点一般将远远闻着就苦的药给端了进来,笑眯眯对她说:姑娘可别嫌我老婆子烦,是三郎知你怕苦,担心那些小姑娘看不住你用药,才派我来当这个恶人。
这话说的......
寻月棠头先想的确实是,要不然就跟甄婆婆商量着便先不吃药了,总归她底子好,如今已退了热,过几日就可自愈风寒。可如今却是如何也不好说了。
婆婆说笑了,寻月棠强行扯出一丝笑,我这就喝了。一碗药喝完,苦得她脸都皱了起来。
这药可是顶顶的苦吧,甄婆婆忙塞给她一颗蜜饯。
这点酸甜味也不能全然盖住苦味,可寻月棠还是笑笑,不苦。
看着她强说不苦的样子,甄婆婆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姑娘,你这样子倒让我想到三郎。
一听是谢沣,寻月棠就有了兴趣,三哥怎么了呀?
三郎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时时要吃药。
寻月棠不解,三哥可壮得很呢,三哥身体不是很好的吗?
现在的身体好都是自幼习武、三九三伏天里练出来的,也受了好大罪,甄婆婆抬手,将寻月棠耳畔一丝碎发拢至耳后,他在娘胎里头就吃了苦,生下来小猫一样的,日日生病,七八岁前都是用药泡着的。
这样呀......寻月棠扁扁嘴。
甄婆婆无比迫切地,想要将谢沣小时候的事情告诉寻月棠,三郎小时候过得太苦,却总爱自己憋在心里,这样总是一个人扛着,哪儿成呢?
如今这姑娘既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她可否,能够疼惜三郎则个?可否能,让三郎叙叙那些不对人言的过往,让他轻快一些呢?
是呀,三郎出生丧母,小时生病时,旁的小孩都会哭着喊阿娘,三郎就咬着牙喊不苦,问他多少次,药药苦吗?他都是说一句,不苦的,婆婆,一点都不苦。
想到谢沣小时,甄婆婆眼眶都湿润。
再抬头,惊讶地发现寻月棠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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