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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外头漏进来的光,钟煦呈这才看清楚他们是在一个废弃的化工仓库里。
爬满霉斑的墙面还印着易燃易爆的指示牌,除了他和林丛盛躺着的这一小块地方,周围全堆满了集装箱,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溶液瓶和纸袋。
而他刚刚听到水声的气窗,往外看出去就是一条河,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湍急而凶险。
宋博年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三件式西装。
哪怕身处于这种地方,他的皮鞋还是蹭光瓦亮的,整个人从头到脚无一不透出上流社会特有的精致感。
但这种矜贵跟他本人脸上的疲态和阴森是违和的,他手里还拿着那把沾血的军刀,缓缓走到了钟煦呈跟前。
“刚刚我给庭钺打了个电话,”
他垂下头,语气熟稔得仿佛在跟多年好友聊天,“他说如果我答应不伤害你,就会跟我回家。”
说到这里,宋博年忽地真心实意地感慨,“虽然他长大了,和小雅像的地方越来越少,”
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随着双唇上扬的弧度,那双杂糅了恨意和笑意的眼睛显得格外癫狂,“但他毕竟是我和小雅的孩子,应该留在我身边。”
“你说是不是?”
瘆人的寒意从脊椎骨攀爬而上,只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钟煦呈就感觉到了宋博年这副伪善皮囊下的疯癫和残忍。
他沉默着不说话,只用目光警惕地跟宋博年对峙。
而宋博年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说罢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
他时不时地抬眼去看一下钟煦呈,如同一个耐心守着诱饵等待猎物上门的猎人,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狂热和喜悦。
经过漫长的等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钟煦呈无法估算时间的流逝,因为宋博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终于在外头传来陈志坤的惨叫声时,宋博年猛地站了起来。
用那把被他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军刀架在钟煦呈的脖子上,拽着人往外走。
钟煦呈配合地站起来,路过林丛盛身边的时候用脚尖轻蹭了下。
一直表现出昏迷不醒状态的林丛盛突然暴起,宋博年始料未及,被他撞了一下之后松了手。
钟煦呈抓住机会,迈开大步往外跑。
守在门口的陈志坤和几个打手已经被庭钺放倒了。
陈志生还清醒着,手里拿着铁棍站起来,趁乱走到了庭钺身后。
这一幕看得钟煦呈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想出声提醒,庭钺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转身一脚将陈志生踹进河里。
武力悬殊的两人很快分出了胜负。
庭钺拎起陈志生的铁棍,在对方惊惧颤抖的求饶声里,把人从河里拽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脸上砸去。
“庭钺!”
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了庭钺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还在砸已经昏死过去,面容血肉模糊的陈志生。
其他人也被他这要把人活活打死的架势吓到了,纷纷往后退去。
钟煦呈双手被绑着没法拉架,只能冲上去把庭钺撞开。
最后那一棍砸在了河边的泥里,整条铁棍斜着插进去了大半截,可见那一下如果砸在陈志生头上会有多严重。
“钟煦呈......”
意识到钟煦呈就在眼前,庭钺木然的眼珠动了动,随即颤抖着松开棍子,双手用力抱紧他的肩膀。
“没事了庭钺,”钟煦呈放缓语速安抚,“不要冲动。”
宋博年在这时候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了血,握着军刀的手抵在门上。
看着自己花钱雇来的打手昏的昏跑的跑,他不怒反笑,“庭钺,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不要命地拿话语挑衅,“你小时候不敢杀我,现在也不敢,你怎么这么没用?”
一直以来缠绕在心头的怪异似乎在此刻得到了解答,钟煦呈转头去看庭钺被血染红了下颚的侧脸,心脏因为这迟来的醒悟震得发麻。
“闭嘴!”庭钺愤怒地冲宋博年大吼,眼里仿佛落满血般一片赤红,“任何伤害钟煦呈的人都该死!”
他冲上去扑倒宋博年,扣着对方的手腕抢了那把军刀,“我一定要杀了你......”
“庭钺!”
钟煦呈厉声喝止:“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你看看我,我还好好的!”
可这话不仅没有安抚到庭钺,反而让庭钺眼里的恨意更重。
因为他看到的是钟煦呈那张素来干净白皙的脸挂了伤,衣服也弄脏了,而伤得最严重的小腿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拖着,裤管上都是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