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忽然乱了一拍,连脸上的表情也掉了一帧,瞳孔皱缩,尾音虚虚地落了下去。
面前的周姨猝不及防地被姜予的话打断了,又被其中的意思所吸引,露出了一副恍然又紧张期待的神色。
姜予将最后的半句吐了出来,他们是在,秘密交往呢。
对不起了周姨,他忐忑心想。
暂时先把这件事瞒过去。
等风头过了,再让裴枭白随便找个理由,说什么性格不合,已经分手,不能带那人回家来见家长,不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说:
裴铲屎官: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只能每天这样那样睡来睡去,假的成真~
作者本人:我写的太慢了,好想一天十八章快点让铲屎官翻车啊!(叹气.jpg)
第65章
话说得轻巧, 实际实行起来却难度重重。
姜予和裴枭白两人对坐在床边,相视无言。
裴枭白垂下眸子, 挤出一点药膏融化在指尖, 俯身细致地将药膏在姜予额头鼓起的青包上涂抹匀,他的力度很轻,不等姜予感受过来, 在一阵清凉过后, 伤口便处理好了。
姜予正在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蹩脚理由而懊恼,这世上千万个理由,他难道真是被小予的事业男友粉洗脑了,怎么偏偏就只想的起那一种法子呢?
我。
姜予张了张口,却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亦或者, 他是在担忧裴枭白的想法,裴枭白的反应吗?
小声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他只是抱着玩笑话、糊弄的初衷才会如此,但当他朝裴枭白伸出手去, 对方搭握上来时, 他真的, 真的没有一点点恍惚和动摇吗?
他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姜予下意识地逃避另一个更小的声音。
他正如往常一般露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笑, 视线一抬,却见面前的裴枭
白也正在看着他,黑眸难得褪去了往日的柔和和笑意,深的探不到底。
姜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很少见裴枭白在他面前有如此神色, 细细回想一番, 唯有对方情绪不明或者脆弱之时, 才会耷拉着眼尾, 细挑的黑眸雾一般缥缈。
姜予的唇一抿,话在唇边拐了个弯。
他不受控制地抬手抚过裴枭白的颈侧,齿痕中Alpha尖牙留下的孔洞已经长平了,打眼一扫,确实看不出这个杰作是另一个Alpha在裴枭白身上留下的痕迹。
姜予突然笑了一下。
咬的真狠。他喃喃自语道。
裴枭白的眼帘细微地颤动,撑着身体的小臂绷得很紧,脖颈也侧着露了出来,被姜予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发出的一声唔作为应答。
能够感受到掌中人脖颈血管鼓鼓跳动,姜予在裴枭白的身上莫名看到了蓬勃不屈的生命野性,和俯首称臣的顺从。
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一点点缩紧手掌令对方窒息,然后在这句漂亮的,登上过无数杂志广告的蜜色身躯上咬出他独有的痕迹。
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精致俊秀,长着细软棕栗色卷发和圆润猫眼的Alpha的瞳孔一点点圈缩,曾被冰原暴雪所深深掩埋的血腥狩猎本能在他身上苏醒。
舌尖触到了一点尖锐的硬齿,犬牙酥痒,挣扎着想从文雅和理性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他明明没有喝裴叔递来的葡萄酒,姜予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若是腺体是好的,自己的信息素估计都要控制不住了,怎么会这样?
姜予努力掩着犬齿,反复舔了舔干燥的唇,他视线飘忽地落到了裴枭白身上,眼前人的呼吸也有点不稳,鼻尖挪动着轻嗅。
就好像,对方闻得到他的信息素一样。
他在裴枭白面前无所遁形。
潜意识觉得现在的事态正走向某个糟糕不可控的方向,姜予迅速挪开了目光,可房间太小,他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只得落到地面上堆积的纸箱上。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略一沉吟,朝裴枭白开了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如果不是杂物,那就是他旧家的东西,无论裴枭白说哪个,他都能从现在这该死的窒息潮热中解脱出来。
姜予正直身子,也收回了手,起身拉开了和裴枭白之间的距离,盘腿坐到了地面纸箱前,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他抽离的快,裴枭白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好久才费力地将涣散的眸光聚起来,连姜予的提问都没有听到。
精神力在极近距离内感受到了剧烈的白玉兰花信息素波动,馥郁的甜腻爆发的又凶又猛,深海一般淹没了他。
不知最后是怎么从中找回自己的呼吸频率,腰和腿全都软塌塌的,一阵阵轻颤。
想让自己摆脱失控的欲。念境地,裴枭白难堪地发现自己连握拳都做不到,只能顺着姜予的移动,目光黏腻地黏在对方的身上。
裴枭白的无言被姜予认作是默许翻看的通行证。
姜予随手翻开了一个纸箱,但令他失望的是,纸箱里只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并没有什么纪念价值。
他套圈扔中的绒毛小狗玩具,碎了一个把手的青瓷花陶壶,已经过时了的软布帕子
裴枭白为什么连这些东西都要收起来?
你是觉得我以后买不起玩具吗?
姜予无奈地捏了捏绒毛小狗胖乎乎的肚子。
按照现在的眼光审美,小狗很是丑陋,做工敷衍走线粗糙,两个豆豆眼也一上一下的,看上去非常不聪明。
但那时,这只小狗似乎是他的宝贝,被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连带着其他人和其他玩具都被他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姜予满脸嫌弃地将它往旁边一塞。
裴枭白也终于坐到了姜予的身边,怀中猝不及防地接住了它。
裴枭白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看到姜予表情丰富地小声念叨着他像收破烂一样,无论是大的小的,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放过,他弯了弯眼尾。
俯身将床下其它的纸箱子都拉了出来,中途裴枭白的动作稍有顿止,最终在大堆大堆的纸箱子中,姜予没有看到那个铁皮盒子的踪迹。
像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个许愿盒一样,姜予没有多言。
裴枭白似乎对所有纸箱子内装的东西都印象很深,尽管姜予把纸箱子的摆放顺序和位置打乱了,但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精准地将其中几个方块挑了出来。
四周都被挤满了,只留下一点空间,姜予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到了裴枭白身边,两人紧贴着靠在一起。
裴枭白将几本相册翻出来,递给了姜予。相册是姜玥留下来的,每一本满满当当的都是姜予的生活点滴。
漂亮温婉的女性Omega黑发长至腰间,一双水眸波光粼粼,怀中的婴儿尚未睁眼,正咬着手指睡的香甜。
之前姜予唯一留有的一张姜玥的照片便是她的遗照。
看惯了黑白像素,乍一眼再见姜玥远山青黛的眉眼和樱桃红的唇,他一时之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像是写了千千万万遍的思念二字,当他停笔时,姜予才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它们该如何念了。
滚圆的晶莹小泪珠掉落在塑封上。
他怔怔地抹了一把脸,指尖湿润,姜予心想,他怎么又在裴枭白面前落泪了?
他已经疲于在裴枭白面前扬起下巴强做一切都好,或是咬碎了牙也想在对方面前挣个面子,再用一番伶牙俐齿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
他什么样子裴枭白没见过呢?
姜予半掩着眸子,头一偏,搭在了裴枭白的肩上。
裴枭白没有见过他最好的样子。
他也曾经在冰封千里的边界越野前行,夜晚柔和的月光下,他曾经攀过冰川,越过冻河,描红过界碑,在效忠的热土最高峰上插下飞扬的旗帜。
他狙击过国际上封神的金牌敌手,迫击炮数百里之外摧毁过偷渡据点,也曾赤手空拳以一抵百为延误的情报争取时间
他最好的样子,裴枭白没有见过,母亲姜玥没有见过,父亲戚戎也没有见过。
我也好丑。姜予努力抑制着哭腔,埋在裴枭白的肩上不肯抬头。
照片里的小婴儿肉嘟嘟的脸,样貌随了姜玥八成,就连刚出生时都白白嫩嫩的,和别的皱皱巴巴的小猴子们完全不一样,怎么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