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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送来银铃清响,瑜安在韵华院的花圃中自在地荡着秋千。
顾昱淮远远看着,听林嬷嬷回禀近一月来王府后院事宜。
郑家那位姑娘跟着宫中女官学习礼仪规矩, 多少有些进益。她在静颐院中安分不少, 只是比邻而居, 同备嫁的表小姐时有摩擦。
表小姐看不上边地长成的郑家姑娘,说话明里暗里带着嘲弄。而郑姑娘以王府正牌郡主自居, 更加瞧不起在府上打秋风的表姑娘。
郑媪在其中时时劝着,又有丫鬟婆子周旋, 总归二人没撕破脸, 见面少不得互相嘲讽一番罢了。
林嬷嬷道:“王爷, 不知那二位客人,还要在府中留上多久?”她斟酌问了一句,也好便于安排其余事。
虽则她早就从王爷口中知晓那二人是冒牌货,可明珠姑娘的样貌实在肖似故去的少夫人, 有时望去都叫她恍惚起来。她们留在王府别有用心, 不得不处处提防。
“此事仍需与陛下商议,嬷嬷仍往常待之便可。”
梁地使团已入北齐地界,这个节骨眼上, 不宜打草惊蛇。
“老奴省得。”林嬷嬷得了准话, 吩咐底下人照办即可。
伴着清脆的银铃声, 瑜安的秋千荡至高处回落,乌发间的明珠玉钗熠熠闪光。
林嬷嬷顺着王爷的目光瞧了一会儿, 郡主秋狝受伤,回来时她都吓了一跳。好在有御医用药精心温养着,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她请示过府内几桩要事,却见王爷仍有什么忧虑之事。正犹豫间是否要退下,林嬷嬷听得王爷问道:“这孩子同陛下间,嬷嬷以为如何?”
“这……”
林嬷嬷不好答,郡主在府养伤这些时日,宫中赐来的药材补品如流水般不断,还三不五时送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供郡主解闷。陛下更是往来王府探望频频。或陪郡主弈棋,或斗双陆,全凭郡主心意。
她细细想来,其实郡主从前在宫中时,时常随陛下至王府。她偶尔瞧着二人相处,就如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一样,很是般配。就是不知为何,二人风华正茂的年岁却一直都没有子嗣。她那会儿还兀自替容妃娘娘心焦过。
观如今这情状,郡主离宫许久,陛下都再未纳妃,后宫空悬至今。
顾昱淮轻摇头,没什么主意。
林嬷嬷晓得主子的为难。王爷既是长辈,夹在郡主同陛下之间,实在是不便插手。
眼见着未时将至,顾昱淮行了几步,叮嘱瑜安道:“今日玩得也够久了,一会儿回屋中歇息罢。”
“小叔叔有政事?”
顾昱淮颔首:“门房午前来禀过,陛下御驾约莫未时至王府,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瑜安若有所思:“如果是为府中事,可否允我一同听听?”
……
书房内,瑜安已经等候着。
小叔叔方去前厅迎驾,对于她在此,萧询并无异议。
“顺着燕春楼的线索,查到了同郑媪联络的几条暗线。”
瑜安大大方方翻看萧询递来的暗卫奏报,查出的几人多是改换身份混进些商铺中,暂未成气候,不足为惧。
就是不知,其中是否有漏网之鱼。
宫中派出的暗卫四下里打探,这些眼线皆是近半年才到北齐皇都,最短的进城不过一月。稍一留心,便知与北梁使团脱不了干系。
瑜安与小叔叔同心,北梁事宜,靖平王府从不插手。此番是因暗探安插到了王府,才没有全然置身事外。
顾氏冤案,十余载过去,昔年高坐金銮的始作俑者早已亡故,连寻仇都不知该向谁。百年来大梁崇文抑武已成积弊,数代帝王对武将连番打压,多加掣肘。纵已离了梁朝,但瑜安知道,小叔叔的剑锋永远不会指向故国百姓。
她亦然。
至于齐梁交战,是胜是负,同他们再无干系。
……
十月初,北梁使团浩浩荡荡入京。
齐梁乃宿敌,比之原先南陈远道而来的热闹,整座皇都显得冷淡许多。
为显北齐礼数,安王奉旨亲自出城迎接来使。
一如萧询所言,此番北梁使臣之首乃梁王膝下第九子,瑞王刘真。
望仙楼雅间内,叶琦铭合上半扇窗。
“居然真的是这个孙子。”
前后亲卫簇拥中,刘真安坐马上,束发的王冠闪着金光。
见瑜安伸手碰了碰一旁的长弓,叶琦铭谨慎道:“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补他一箭?”
瑜安挑眉:“二哥担心我射偏?”
“这倒不是。可这儿护卫无数,防备甚严。”叶琦铭自然知道瑜安只是戏言,“再说了,你伤没好全,我带着你逃不掉啊。”
瑜安笑笑:“论逃跑的本事,谁能比过那个混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