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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堂兄——夏侯般。夏侯虞心道。
“幸会,在下虞净舟,北边商人。”
“幸会幸会。”夏侯般不懂江湖上的人客套的话,又怕暴露自己身份,敷衍两声赶紧把楚祯拉到一边。
夏侯虞抬抬嘴角,背过身去走远了些。
楚祯见夏侯虞此番动作,嘴角不自觉弯起。
“你确信此人可以?”夏侯般悄声问。
“只能是他。”
“为何?”
“圣上命我们二人筹备整个长安城的元宵灯会,为的不是让我替父赎罪,而是让你太子的威严树立起来,更是考验你。”
夏侯般依旧疑惑道:“这点我想到了,可还是不明白为何非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来帮我们。”
楚祯耐着性子道:“长安城有名的商贾,朝中大臣俱有接触,若其他派别的大臣想从中作梗,你如何抵抗?”
“原是如此,还是楚祯你想的周到。”
“还有记住,我叫楚飞飞。”
“你的身份不像我这样敏感,为何不告诉他你的真名字?”
楚祯顿住。
只剩须臾五年,他想用不是镇北侯楚谦之子的身份活一次。
想放下心归大漠的执念,交普通的朋友,过普通畅快的日子。
这些楚祯未对夏侯般言,幸而夏侯般见楚祯沉默,并未追问下去。
夏侯般心思单纯直接,楚祯同他讲清楚利弊,便很快将夏侯虞看做自己人,撇下楚祯跟夏侯虞称兄道弟去了。
这夏侯虞倒是与谁都能谈上一两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夏侯般便从质疑夏侯虞的能力,到了最后,将元宵灯会所需采买的一切事宜全盘托出。
当然,他并未明说是要筹办整个长安城的元宵佳节。
夏侯般想到哪,便说到哪,毫无逻辑可言。
期间夏侯虞静静听着,未执笔记载。
待夏侯般通通讲毕,夏侯虞按照从大到小,从装饰物到瓜果佳肴,分门别类又为夏侯般复述了一遍。
夏侯般惊奇道:“净舟你简直是神人,这么些事务你不仅全记得,竟还归类得井井有条。”
夏侯虞笑笑不说话,转头去看楚祯。
只见楚祯已倚靠在榻上睡着了,烛火摇动,晃得他时不时蹙眉。
夏侯般压低声音解释道:“他有头疾,经常不得好梦,只能如此睡上一时片刻。”
“既如此,”夏侯虞抱拳道,“净舟先行离开,安排采买事宜。”
“去吧去吧,待此事了,我和楚……飞飞一起请你去长安最大的酒楼吃酒!”
长安郊外。
“少东家,他们来了。”
夏侯虞背手而立,往随从所指方向看去。
几个栾国人打扮的人压低身子,步履匆匆往这边赶。虽看起来身材魁梧,脚下却不留痕迹。
待赶至夏侯虞身前,才挺直了腰。
“见你一次可真难啊。”为首一人说道。
夏侯虞道:“所需清单已传书于你们,为何还要亲自见我?”
栾国人道:“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你的死讯传回了周国。此次你又列出上百件采买事务,大王让我告诫你一句话,你的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但你答应我们的,可要尽快兑现才好。”
夏侯虞冷哼一声,道:“清单中我独加了一顶芸花,此花的功效你们大王不该不知晓。”
“芸花虽剧毒,却不会登时毙命。你若下在周国皇帝身上,少说一两年才会起功效。你最好老实点,休要耍花招。”
“你们大王既允我前来长安与你们接应,便是等得起这一两年的。”
栾国人听罢,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甩袖离去。
待栾国人身影消失,夏侯虞唤来随从,对他嘱咐道:“芸花抵达时,将其掺在单独奉给周帝的物什中。”
“是。”
第6章 渺渺
元月十四。
楚祯避开府中忙碌筹备元宵佳节的下人,尤其是小七,偷溜出侯府。
还未走出一里地,便撞见正在街角与随从挑拣物品的夏侯虞。
“好巧,飞飞。”夏侯虞先看见楚祯,先行走了过来。
“净舟?你怎在此处?”楚祯回头望见已远离侯府,放开手脚开心迎了上去。
夏侯虞:“谢般兄弟的事情基本办妥了,他已将最后的银两交给我,现下我正在采买置办宅院的事物。”
楚祯清楚皇家的奢靡无度,此番给虞净舟的必定是笔大款子。
他便好奇问道:“宅院已经购置好了?”
夏侯虞点头道:“嗯,就在西郊,石头巷尾处。”
“怎么选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据我所知,那附近荒凉得很,莫说售卖吃穿用度的商贩,连人烟都很稀少。”
“我喜静,且长安城寸土寸金,我若想置办间舒适且宽敞的宅子,少不了打点银子。”
看出楚祯怀疑的神色,夏侯虞笑笑解释道:“飞飞肯定是在想,谢般兄弟交付我的银两不少,怎的还不肯花十分之一在长安城中置办间宅院?”
楚祯被猜到心中所想,反而嗔怪道:“那你还不赶紧解释?”
“哈哈,”夏侯虞笑了起来,“我既决定在长安久居,断不能只指望这一桩生意,故将大部分银两都用在了布衣坊与赌坊的置办上。”
“赌坊?”
外乡人来长安开办赌坊的不在少数,大多都是长相凶狠,一脸土地主的样貌。
楚祯不相信地上下打量夏侯虞。
这样软性子、旁人说甚便是甚、随和不争不抢的人,赌坊怎么可能开得起来。
“怎么,飞飞不信?正巧我准备去挑选赌坊的荷官,飞飞随我一起去瞧瞧热闹?”
“正有此意!”
楚祯说走便走,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带我一个!”
楚祯回头,夏侯般一张笑嘻嘻的大脸快要贴了过来。
“你怎么偷跑出来了?”
“你怎么也偷跑出来了?”
楚祯和夏侯般异口同声道。
夏侯般:“明日还有的拘束,今日让我先痛快痛快。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为了躲你家老爷子和姨娘每逢佳节令人窒息的关爱?”
楚祯被说中了,嘴角微瘪,闷不做声。
夏侯虞出来打圆场,道:“既然如此,谢般兄弟与我们一同前往吧,我正要多谢谢般兄弟这桩大生意。”
“不用不用,”夏侯般客气道:“你记着楚飞飞的好就成,是他把你介绍来的。”
赌坊就设立在长安城中心,与楚家府宅不远。
今日天上飘雪,并不寒冷,反而有一种透彻的舒适感。
三人未乘马车,说说笑笑,没半炷香也走到了夏侯虞的赌坊。
没等三人靠近,就听见赌坊内传来喧闹声,下一瞬,从里面登时飞出一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被踢飞出来一个瘦弱的男子。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趾高气昂的紫衣姑娘,头顶花花绿绿别了许多簪饰,并不是长安城女子喜爱的款式,看着好生奇怪。
尽管如此,配着这位姑娘姣好的容貌,竟也不觉突兀,反而衬得她俏皮可爱。
“这一脚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若再紧逼那位老人家,你看我不废了你!”姑娘大声对被踢飞的人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将姑娘与男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楚祯三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挤了进去。
夏侯般见不惯倚强凌弱,见那男子如此瘦弱,上前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此嚣张跋扈做什么!这人如此孱弱,胳膊腿儿估计都没你粗,干嘛欺负人!”
其实这姑娘身量瘦小苗条,只是气场十足,又能一脚踹飞一个男人。
夏侯般故意这样说,讽刺姑娘。
“你是何人,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姑娘在行侠仗义,你竟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本姑娘!”
“我就看不惯倚强凌弱,怎样!你管我是谁!”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了,瘦弱男子见状要跑,楚祯立马拉开两人,准备去拦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