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郡城里粮价平稳,若是开仓卖粮,怕也只有平价卖出。没想到自己没赚到钱,反而要亏钱了!
一想到亏钱,王金发心里似在滴血,府里下人大气不敢出,走路时都把脚步声放轻,就怕触了老爷的霉头。只王金发的美妾还敢跟他说两句话。
晚间二人躺在榻上,美妾见王金发愁眉不语言,便轻声宽慰:老爷,不如便开仓把粮卖了吧?那姓古的不是说,明年减免商税吗?虽说现下赚不了几个钱,可越压仓越亏呀。
王金发沉默着没有说话,可也没有反驳。
美妾明白,王金发其实已经意动,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亏钱罢了,美妾就接着说:老爷,你最懂经商,这里外的买卖,就没有老爷不懂的!便是一时不顺,不还有妾身陪你吗?我看,这钱迟早还能赚回来。
王金发叹口气,拍拍美妾的手,到底还是她懂他,即使冷血如他也觉得好受些许。明日就让下面的人卖粮吧。你说得对,总比赔得血本无归好。
金发商行开门卖粮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长都郡城上下。金发商行是郡城最大的粮油铺子,这一开门,剩下几个大粮商也明白过来抬价无望,全部都开始卖粮,生怕晚了一步,不仅赚不到高价,还白白压了一批粮食在手里。
王金发终日打雁,却被雁琢了眼睛,这次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赔了收粮的高价,抑郁在心,病倒在床。美妾却趁他不注意,偷偷找了心腹遮掩,自己悄悄溜出后院。
她今日也不再涂脂抹粉,钗环全都除下,穿着普通,拿头巾掩了脸面,一路避开行人,走进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里面坐着一个不起眼的男子,是那种一进入人堆就会被忘记的长相。
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美妾说道。这个男子大约半年前找到她,只让她提供一些王金发的消息,就给大笔银钱,最近为了让她吹枕头风,在关键时刻劝告王金发卖粮,更是给出了十两黄金的高价。
男子似乎也不意外她来,只递给她一个小木匣,美妾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金条,她点了点数,这才小心离开。
这个男子,美妾不在乎他是什么人,什么目的,只要能给钱就行。她冷酷地想,王金发赚钱了又如何?还不是抠门鬼,对她只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只想自己过点好日子,攒点钱,以后年老色衰,王金发厌弃了,她能带着自己攒下的私房去过点安乐生活。
这些粮商,终于是放粮了!宣瑾瑜兴奋地说。
此刻她正坐在屋顶上,旁边坐着裴佑。得知粮食危机终于解除,她兴奋了一整天,裴佑见她没有睡意,干脆拉着她上屋顶聊天。
郡城里水灾的脏污还没有褪去,有不少屋子已是废墟。可不管地上多少悲欢离合,天空的明月和朗星却依旧洁净如新,银河恍若一匹白纱,在幽蓝夜幕里荡漾着铺开。
裴佑也微笑起来:是啊,现在可以放心了。
嗯。宣瑾瑜放松地说:我一直担心,要是粮食不够该怎么办。
总是有办法的。裴佑说。他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如果真的没粮,那就直接就地征收,哪怕不惜把粮商抄家,也要过去眼下讹危机。至于后面的风波,后面再想办法。不过像现在这样不流血地解决,自然最好不过。
饶是宣瑾瑜再迟钝,也看出今天的裴佑有点不对劲儿,总是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宣瑾瑜主动问道。
嗯,有件事,我想说挺久了裴佑突然低沉了嗓子,眼底是深不可测的一片漆黑,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如同玉石一样又坚硬又脆弱。
被他这样看着,宣瑾瑜突然有点扭捏。
明日我就回望泗关,匈奴已经打过来,只是我下令封锁了这消息,你是长都郡第一个知道的人。不过,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裴佑下一句话,却犹如惊雷。
什么!匈奴人已经打过来了!你怎么你怎么到现在才说!宣瑾瑜脸色煞白。
说了也没有意义。长都郡水灾还未退去,我如果立刻就走,我不放心。裴佑说。
匈奴打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宣瑾瑜急急追问。
裴佑这才给她讲起:三天前,望泗关的哨兵就已经发现匈奴先头部队的踪迹,而就在昨日,第一批匈奴兵已经抵达望泗关冲锋,也就三千人马,望泗关已经挡了下来。按以前匈奴进攻的老路子,这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后面紧跟着的才是大军。现在要做的,就是抵御接下来的匈奴主军进犯。
原来就在自己还在为长都郡城的粮食担忧时,裴佑还在操心匈奴进犯的事情宣瑾瑜只觉得忧心起来,裴佑之前生活在平安的现代,在这个冷兵器交战的年代,刀剑无眼,他会不会受伤,能不能守住望泗关
别想这些了,我自有办法,倒是你,等我明日去了望泗关,你要不就回南沧县吧?裴佑好像猜出了宣瑾瑜的想法,反问道。
宣瑾瑜摇摇头,冷静说:水灾还未过去,这几日好不容易上游终于不再下雨,但主渠的水位依旧太高,如果长都城的水灾不能解决,望泗关岂不是既有外患,又有内忧?南沧县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我还是留在长都郡城,和古郡守一起救灾。
好吧,那夏三和卫队你一定要带着。裴佑叹道。他在收到军师许宁传信时,便是因为忧心宣瑾瑜,而没有立刻离开。眼下粮商既已放粮,长都郡城最大的危机解除,又有夏三和卫队随侍,他也能勉强放心,必须速速回去望泗关了。
啊?夏三和卫队还是留给她?宣瑾瑜立马说:你都要上战场了!你还是带上你自己的亲卫队吧!
裴佑哭笑不得:我是主将,不到万不得已,那都是在中军帐里,你以为跟影视剧一样吗?何况如果要被匈奴人杀到身边,那亲卫队带不带也没什么意义。
宣瑾瑜说不过裴佑,又隐约觉得他说得没道理,只得气闷闭嘴。
裴佑却低声说:生什么气?我明天都要走了。你看星星,多漂亮。
宣瑾瑜不吭声。
裴佑无法,只好没话找话:嗯,说起来,等我从战场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别别别,你可别再叨叨了!宣瑾瑜大惊失色,裴佑这说话可太不吉利了。
裴佑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小脸上满是惊恐,只觉得她分外可爱。走吧,天晚了,送你回屋睡觉。
两人一路无言,短短几步路,很快也就走到。宣瑾瑜正要踏进自己屋门,一转身,发现裴佑还在外面站着,似乎是打算她进屋后才走。她恍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似乎有很多次,不管是在现代,还是来到古代,裴佑好像总是在默默关注着她,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光看着她。
难道他真有话跟自己说?宣瑾瑜突然想道。抱着这种念头,她久久不曾入睡。
郡王爷,这么做可妥当?古元朗小心问道。
哦,什么事来着?宣瑾瑜闻听此言,才回过神来。裴佑跟她说过匈奴入侵之后,当晚就连夜离开。宣瑾瑜醒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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