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元手握拳抵在柔软的唇边,轻咳一声:阿宁,你这懒懒散散的坐姿成何体统!给我坐端正了,我有话要问你。
苏景宁猛然被吓得一激灵,慌乱的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腿上坐端正,俨然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他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着,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苏彦元目光恢复原来一般的温润,沉声道:阿宁,你当真决心还要和萧玖顾在一起?你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对你的嘛,他欺瞒你在先,囚禁你在后,他的所作所为,你让我如何放心将你托付于他。
苏景宁见苏彦元的火气又要烧起来了,立即使出他惯用的一招,伸手扯了扯苏彦元的袖摆,讨好的笑了笑。
元哥哥,此事我可以跟你解释的,萧玖顾当初不告而别,是因为当初北朔局势很是严峻,萧玖顾害怕北朔之事将我牵扯进去,所以才没有立即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你看他把北朔混乱的局势摆平后,这不就立刻回来同我解释了吗?他是担忧我会受牵扯,并非有意欺瞒我的。
立刻回来同你解释?苏彦元的声音清润低醇,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与愠怒:解释需要将你囚禁在一处,我派人连着搜了几天几夜,他明摆着是不想让人找到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苏彦元越想越生气,伸手狠狠地拍了下马车上的案几,砰的一声,吓得苏景宁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试图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苏彦元气息不稳的怒斥道:他这是想把你悄无声息的带回北朔,他竟然妄想将南镜的皇子掳到北朔,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北朔的新王又如何?他此举无疑是在向南镜宣战。
苏景宁闻言瞪大了眼睛,宣战?他俩聊着感情问题,好好的怎么上升到两国纷争了,如果两国真的因为他一人打起来,那他岂不是罪过大了。
严重的,以至于多年以后,南镜和北朔的历史中有一段写着,因为北朔王掳走南镜皇子未遂,引起两国交战,民不聊生。
想到这,苏景宁额角的青筋止不住的突突直跳,他可不想成为两国历史长河中的祸国妖姬。
苏景宁揉了揉胀疼的脑袋,轻声道:元哥哥,萧玖顾绝无此意,他那日将我带走,是因为误会,他误会我要娶旁人,所以一时心急,就做下此等错事,可以谅解,可以谅解啊。
谅解?你让我如何谅解!苏彦元伸手对着案几又是狠狠一拍:如果不是因为他,夏念之又怎么会跑?舅舅也不会因此而死。
苏景宁被吓的哆嗦了一下,闭了闭眼,待睁开眼时,竟发现那张实木的紫檀木案几愣是被元哥哥凭着手劲拍出一道裂痕,想不到元哥哥看着温文儒雅,功夫竟如此了得。
在侯府,萧玖顾以身挡下元哥哥的一拳,看来真是辛苦他了,也不知道那会他是不是在硬撑着,肋骨可断了否?
元哥哥,萧玖顾事先并不知道我们的布局,夏念之跑了也并非他有意为之,谁也不能预料将来所发生的事情,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夏念之,害死舅舅的人也是夏念之。
元哥哥为何一直要揪着萧玖顾不放?阿轩亦是如此,他一直觉得舅舅的死是他的过错,所以才一直不肯放过自己。
苏彦元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激动了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无波:好,就算此事与他无关,可我还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萧玖顾不适合你。
看来元哥哥对萧玖顾不满可不只有一星半点儿啊,能把元哥哥这般温润如玉的人逼成如此的,全天下估计也只有萧玖顾一人了。
元哥哥此时火气不小,还是等元哥哥冷静几天再提萧玖顾的事情吧,不然,他怕把元哥哥逼急了,元哥哥一个不小心把萧玖顾给灭了那就不好,苏景宁在心中默默替萧玖顾捏了一把冷汗。
对了,元哥哥,可有找到夏念之的踪迹?
苏彦元蹙眉摇了摇头:我已在南镜各处派了重兵搜查他们两人,相信不久就能将他们两人捉拿。
两人?苏景宁微微一怔,疑惑问道:为何是两人?不就只有夏念之一人跑了吗?
第116章 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
苏彦元眼眸一转,冷光闪动:阿宁可还记得黄醒?
苏景宁皱了皱眉头:黄醒?他不是被关押在大牢吗,难道......跟夏念之一起逃跑的人就是他?
苏彦元微微颔首,沉声道:那日苏宇恒发起宫变,黄醒趁着皇宫处于混乱之际,杀了看守大牢的狱卒,随后混进追捕乱党的禁军中离开皇宫。
待轮值的狱卒发现后,已经为时已晚了,黄醒早已逃之夭夭,且与夏念之在郊外的林中合谋设计阿轩,舅舅也是因此才......
苏景宁神色有些阴沉,眸中浮起一片寒意,黄醒是个奸诈狡猾的笑面狐狸,再加上夏念之心思百般缜密,也难怪追捕的禁军至今还未将两人捉拿。
苏景宁放在腿上的手一点点的攥紧握拳,舅舅就是被他们两人害死的,绝对不能轻饶他们!
元哥哥,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听闻是夏念之设计引诱阿轩进林,所以阿轩才会中了夏念之他们提前布好的陷阱。
苏景宁缓缓抬起眼,眸色深沉,仔细的观察着苏彦元脸上的神情:夏念之是如何设计引诱阿轩进林的?阿轩并非莽撞之人,可为何明知林中有诈,还义无反顾的进林子?
苏彦元目光一凝,修长的指尖轻颤一下,分寸只失了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初,他从容不迫的端起案几上的杯盏,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氤氲的水雾朦胧了那张俊美的面容,让苏景宁愈发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正当苏彦元想随意说个理由糊弄过去之时,恰好此时江赫掀开车帘弯腰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安王殿下,陛下的寝宫到了。
苏彦元暗自松了一口气,抬眸看了苏景宁一眼,浅浅一笑:父皇见到你,定然很开心,走吧。说完便先行弯腰下了马车。
苏景宁眯着眼睛,望着苏彦元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探究,第二次了,这是元哥哥第二次拿父皇当借口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毕竟知道此事的又不是只有元哥哥和萧玖顾,他另找人询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
月光朗照,浮云流动,春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挂在马车四角的铜铃被晚风吹的泠泠作响,车夫扯住缰绳,马车缓缓停驻在安王府门口,车夫扬声道:殿下,安王府到了。
马车内,苏景宁斜靠在车厢上,如绸缎般顺滑的长发垂在胸前,多情的桃花眼眸微微阖上,纤长浓密的长睫轻垂,案几上的灯盏火光橙黄,映照在苏景宁柔和的侧颜上,沉睡的姿态缱绻如画中的美人。
苏景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惺忪的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苏景宁今日跟着苏彦元一起去看望景文帝,景文帝经历两次大病后,身子大不如从前,在经历苏景宁失踪一事后,景文帝十分担心苏景宁的安危,直接开口提出让他搬回皇宫住。
皇子年满十六就得去宫外的府邸居住,这是宫中的规矩,而苏景宁年满十六后还被景文帝多留了一年才出宫居住,这已经算是特例了,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皇子出宫开府后还能回宫长住的。
要是传入朝堂中那些大臣们的耳里,他还不得给弹劾死,所以苏景宁一直在劝说景文帝收回成命,纠缠了景文帝老半天他才松口,这一来二去的,天都黑了。
苏景宁拖着一身疲乏的身子下了马车,脚才刚踏进王府,就被一个黄色的身影抱了个满怀,要不是苏景宁及时抓住门框,他怕是会被这力道给直接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