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负责护送长宁入京,他从车辕边上跳下,递上一只荷包道:抱歉了李公子,这些银子补偿您,您瞧可好?
分明是对方撞了他们的车,然而此刻为了能尽快入京,只好先忍一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显然李廷并不打算这么做。
哟,原来你认得小爷我?
他掂了掂荷包,收到袖子里,面上却是玩味恶劣的笑,小爷可是因为你这一撞受了惊吓,你家主子也不出来亲自道个歉?
老刘眼睛一沉,面上却堆着笑,我家主子年纪小,怕是也因为与李公子这一撞,受了惊吓,再闹下去,谁也讨不到便宜。
李廷虽然不聪明,但也听出了老刘的威胁之意,他冷笑道:怎么,你们撞了人还有理了?我爹可是郡守,你们现在脚下踩的地可在我爹的管辖范围之内!
车厢里的灵霜当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听对面的人如此猖狂,不由也跟着跳下车,美眸圆瞪,怒道:这位公子,分明就是你的马车先撞了我们,现在还想反咬一口不成?这陇西郡没有王法了吗?
你主子都没说话你一个丫鬟
瞧见灵霜的瞬间,李廷方才的趾高气扬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糊糊的眼神看着灵霜,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玩物。
灵霜十三岁进宫伺候沈氏,随后侍奉长宁,到如今已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风韵成熟的时候。
身子窈窕,面若桃李,薄怒之下,双颊绯红,胸脯一阵起伏。
竟比他院中的秋菊还更有味道。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李廷下意识抬手抚摸灵霜的脸颊。
灵霜哪里受过这种轻薄,当即一巴掌甩过去,大怒道:登徒子!
李廷灵巧闪避,让她这一把掌落了个空,他哈哈大笑,作势又要去揽她的腰肢。
就在这时,空气中杀意弥漫,一道灰黑色的庞大身影从车帘背后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李廷身上,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眼看就要落在他脆弱的脖颈处。
李廷吓得脸色苍白,惨叫声凄厉。
小灰灰!
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扑在李廷身上的狼崽这才堪堪停住动作,只是那尖利的爪子还摁在李廷肩头,抓出几道血痕。
长宁头顶帷帽从车上下来,柔声道:李公子,众目睽睽之下,两车相撞,你却说一口咬定是本郡主撞了你的马车,如今你又调戏本郡主的侍女,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我、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被一只凶神恶煞的狼扑在地上,脸上甚至还能感受到它血盆大口呼出的腥热气息,肩头更是火辣辣的疼,这会儿长宁说什么李廷也不敢辩驳,只能连连求饶。
长宁轻笑,没有理会他的求饶,而是缓缓抽出腰间的九节鞭。
认得吗?皇上御赐之物。
她扯了扯鞭子,朝他步步逼近。
李廷本就惨白的面色此刻异常难看,忙不迭喊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郡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这会儿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转了过来。
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哪里吃过苦,手指头破个口子都能疼得哇哇大叫。
可皇上御赐的鞭子若是落在身上,纵然把打得他皮开肉绽,他去找爹告状,他爹也只能叫他忍着。
帷帽之下,长宁眸光极冷,你这老毛病,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她声音低低的,分明是接近少女那种清脆又软糯的嗓音,此刻听在李廷耳朵里,却恐怖犹如鬼魅。
他刚想继续开口求饶,一记凌厉的鞭子裹挟劲风落在他两腿之间,惊得他腿一哆嗦,当场闭眼惨叫,险些晕厥。
长宁又接连甩了两下,才收回鞭子,呼出一口浊气。
李廷,她记得。
好色无脑的纨绔废物,可是他投了个好胎,有个厉害的亲爹李文恭。
前世李文恭后来成了拓跋临的一大助力,为拓跋临掌控了大半李氏产业,是拓跋临夺嫡路上最大的财源。
可笑的是,她的贴身侍女却死了。
被李廷强行掳去,不到一月便香消玉殒。
拓跋临最艰难的时候,李廷甚至还对她这个弟妹动过心思。若非看在她曾在边关击退匈奴于国有功,于拓跋临有益的份上,以拓跋临那等薄情的性子,只怕转身就把她献给李廷。
毕竟那时,拓跋临金屋藏娇有了一个李仙儿,她这个不温顺不低头的野蛮秦王妃算什么?
下次再犯,饶不了你。
顾及萧珩在陇西的处境,长宁并未做绝,就连鞭子也没落到实处,只是吓唬吓唬。
她踹了李廷一脚,冷眼睥睨着他,可以滚了。
一声令下,小灰灰收回爪子,回到长宁身侧,眼神凶狠地瞪着李廷。
李廷慌忙从地上爬起,两股打颤,咬牙道:你,你等着!
小灰灰张嘴嗷呜一声,作势又要扑上前。
李廷吓得落荒而逃,就连堵在路口的马车也顾不上了。
灵霜解气地哼了一声,扶着长宁重新回到车厢里。
跟随李廷而来的车夫也忙不迭驾车离去,围观的百姓意犹未尽,议论几声后便也各自忙活。
唯独城墙角楼处,灰色的眼睛目送长宁一行人。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第46章 皇爷爷
长宁行到傍晚,在驿站处落脚。
随行的除了老刘和灵霜,其余皆是护卫,足有二三十人,到了夜里,就轮班守在驿站外。
长宁刚沐浴完,绞着头发走出来,就听外头响起兵刃出鞘的声音。
她来到窗户旁往下看去,便见驿站外也多了一队人马。
看上去数量足有她们两倍之多,此处驿站怕是容纳不下。
老刘警惕地挡在人前,对面为首的护卫也抽出了佩刀,气氛紧张。
阿夏,住手。
随着那声音响起,湛蓝色的袍子映入眼帘。
长宁当场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
关窗的动静惹来下方之人的目光,拓跋临嘴角扯了扯,勉强挤出温和的笑脸,冲那扇窗户喊道:长宁妹妹,夜深了,我可否在此留宿一晚?
空气凝滞了片刻,没有回应。
拓跋临又道:明日与你一同回京,正好顺路,可以彼此照应。
僵持下去,长宁指不定又要背负不识礼数、不尊兄长的名声。
长宁勉为其难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夜色中,雪白的肌肤闪动着一层寒霜,容颜藏于阴影之中,让人瞧不真切。
拓跋临只听她语调平静地道:驿站又不是我开的,要住便住。
将话撂下后,又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唤作阿夏的侍卫忍住拔刀的冲动,冷哼一声。
驿站客房有限,此处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小王爷断无露宿街头的可能,长宁便让灵霜与自己将就一晚,房间腾出来让给拓跋临,至于与拓跋临同行的那些护卫,都在院子里凑合。
一夜辗转难眠。
天亮时分,长宁听见楼下的动静,知道是拓跋临等人要动身了,索性在床上多躺一会,准备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自己再出发。
可她一直躺倒太阳晒屁股,都不见他们动身,她又忍了一刻钟后,有人敲响门板。
长宁妹妹,起身了吗?给你留了早膳。
啊
他怎么还不走!
长宁崩溃坐起身。
拓跋临听着屋内重重跺踩地面的声音,唇角勾起。
长宁啃了几口随身带的糯米蜜枣,拉着苦大仇深的脸下楼,为了不和拓跋临搭话,特意让护卫围在周围,不让旁人靠近,直至上了马车。
如此忍了两个月,终于抵达上京城。
而萧珩也收到了她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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