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抿了一口茶,道:或许,与大魏朝廷还有旁的协议。
长宁靠在软枕上,思绪飘飞。
前世匈奴确实在战败后派遣过使臣,但为首的只是匈奴大将军,没听说里面还有什么三王子。
那现在这个三王子来大魏又是想做什么?
*
三王子呼延律是来联姻的。
太极殿上,皇帝拓跋演听着殿中呼延律求娶大魏公主以换取两国邦交的提议,陷入思索。
一旁的宁国侯适时开口道:三王子有所不知,咱们皇上膝下只有两个公主,一个不到三岁,另一个尚未满月,若说联姻,这年纪未免也太小了些。
呼延律笑了笑,无妨,只是和亲公主。
宁国侯看似憨厚不懂朝政,却也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眼皮一跳。
他想再劝劝,三王子,这事关两国邦交,可马虎不得
然而珠帘之后,传出李太后懒洋洋的声音:皇上,哀家记得,怀明太子膝下有一女,明年春天便及笄了吧。
拓跋演眼珠一转,忽然就领悟到了李太后的话中深意。
他朝李太后颔首道:回母后的话,皇兄膝下确有一女,前阵子刚从皇陵出来。
李太后压了压鬓角的鸦发,扶着容内侍的手臂缓缓站起身,到底是你皇兄唯一的女儿,又为先帝守陵三年,可见其纯孝赤诚,皇上应该多加赏赐才是,免得寒了人心。
留下这句话,李太后便转身退出太极殿,回了自个儿寝宫。
宁国侯脸色大变,皇上,万万不可啊
如今众人皆知长宁郡主同西蜀王萧珩关系亲厚,而击退匈奴之人正是萧珩,把萧珩最珍视的郡主送去匈奴和亲,匈奴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善待她?
不趁机报复折磨她就有鬼了。
这样的和亲,无异于送死。
更何况,小皇孙失踪后,她便是怀明太子最后的血脉了。
只是宁国侯还没来得及阻拦,皇帝便抬手打住他的话头,说起来,此事确实是朕的疏忽,长宁为父皇守陵三年,应当奖赏,而她又是皇兄怀明太子之女,如今便册封公主,赐封号孝纯。
宁国侯险些崩溃,急忙道:皇上,此事不妥!
皇室宗亲适龄的郡主县主有很多,又何必逮着怀明太子最后的那点血脉赶尽杀绝。
向来不过问朝堂的宁国侯忽然跳出来多次阻拦,皇帝拓跋演就越发忌惮长宁这个怀明太子遗孤的身份。
有何不妥?莫非宁国侯觉得,长宁配不上一个公主之尊?
宁国侯一噎。
皇帝铁了心要将长宁送走,便道:匈奴可汗既诚心联姻,朕应该将尊贵的公主许配给三王子才是,只可惜,朕膝下的公主都尚且年幼,如今宗室之内,当属长宁身份最是高贵,年纪也与三王子般配,不知三王子意下如何?
来之前,三王子呼延律就打听过大魏皇室,也早就做好迎娶长宁的准备,笑着以匈奴礼节向皇帝道谢。
如此,多谢大魏皇帝了。
皇帝满意一笑,一锤定音:那便,拟旨。
宁国侯原是被皇帝叫来下棋的,这下被搅得心神不宁,对弈期间,屡次出神。
皇帝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表舅怎这般心不在焉?
私下里,皇帝还是会尊称他一声表舅。
宁国侯回过神,干笑两声,那个,臣忽然有些内急。
皇帝挑眉,轻轻落下一子,那便去罢。
得了特赦,宁国公捻起袍角飞快下榻,朝外头跑去,借着出恭的机会叫来自己心腹去给西蜀王府传话。
萧珩与长宁回到城中,又在街上闲逛一圈,买了些零嘴才转道回府,刚到府门口,便瞧见宁国侯府上的仆人神色焦灼地侯在那里。
见萧珩几人终于回来了,仆人跑上前道:殿下,郡主,大事不好了!
长宁还拿着一只糖人吃得津津有味,不疾不徐道:别急,喘口气,慢慢说。
必须急啊!
仆人嘴上飞快道:匈奴三王子此番来上京是为了联姻求娶公主的,但如今皇室没有适龄公主,皇上便册封郡主您为孝纯公主了!
啪嗒。
长宁手中糖人滑落。
跟在二人身后的季风等人异口同声:什么?
长宁人都傻了,呆在原地一时半会没缓过劲来。
册封她为公主,皇帝这是要让她和亲匈奴?
第57章 身世
萧珩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拔腿往皇宫走去。
长宁缓过神,急忙拉住他的胳膊,皇叔别去!
当初裴琅被借口发配西北边关守城,暗中带虎符前去支援,此番萧珩大捷归来,边关除了程万里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其余军权尽数落在萧珩手中,如今又有先帝遗诏分封西蜀。
实权有了,封地也有了,他便是大魏最强权的藩王。
以皇帝拓跋演这般多疑的伪君子,定容不下他。
若是在这个档口进宫抗旨,皇帝必然会以此发落他,届时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毁了。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亲吗?!
萧珩气得浑身发抖,回眸之际,眼眶猩红,瞳仁深处戾气横生,鬓角散落了几缕发丝无风自动。
长宁惊住。
除了许多年前萧淑妃逝世那会儿,她再没见萧珩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宛如一只矫健凶狠、随时会张开獠牙狠狠撕咬敌人的猛兽,凶戾嗜血,杀气凛凛。
他胸膛剧烈起伏,深吸几口气后,仍旧无法遏制喷薄的怒意,本王手上沾满了匈奴人的血,你是我的郡主,和亲匈奴,与送死无异!
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宁嫁给匈奴人!
萧珩拂去长宁的手,牵过马就要直奔皇宫。
这时不远处一顶软轿匆匆朝王府赶来,身旁还有顺路回来的沈青云等一众威远军将士。
沈青云方才护送匈奴使臣进宫,对和亲之事有所耳闻,现下瞧见满脸怒容的萧珩,急忙上前阻拦。
萧珩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神色冷厉:让开!
沈青云道:殿下,您若是此刻进宫,只怕皇上会责罚趁机夺回兵权!
萧珩抿着唇,手中缰绳却是绞在手背上,他扬起下颌,带了不曾有过的狂悖:能夺走,他便夺好了。
在他即将策马时,软轿里的李夫人快步走上前,殿下,请听我一言。
萧珩并未见过李夫人,认不得她,长宁却是认得的,忙跑了过去。
原本挡在萧珩马前的沈青云不由目光转向她,待看清长宁的相貌后,虎目闪过浓浓的震惊之色。
长宁并未注意到旁人,亲昵地唤了一声:李夫人。
李夫人还未及四十,容貌不减当年,她笑容温婉,拉过长宁的手轻拍,郡主放心,不会让你和亲匈奴的。
听到这句话,萧珩也转眸看向李夫人。
长宁面上一喜,夫人有办法?
李夫人四下环顾一圈,道:咱们进去再说。
待几人来到府中正厅,李夫人才从袖中取出一本红册子,郡主有所不知,当年先帝其实已经为您定了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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