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夫君为了李氏一门的荣耀,在最后关头拥护皇帝继位有功,但她知道,皇帝至今对李相把嫡女李姿嫁给怀明太子一事耿耿于怀,这些年也不断起用李家旁支分走相权。
李相刚殁,皇帝就传旨由陇西郡守李文恭暂领丞相一职,更是将她打入冰窟。
李文恭和李相虽名义上是堂兄弟,但两房关系并不好,这么多年,一直是李相这一房嫡支压着他们。
如今旁支上位,墙倒众人推,其他几房的女人直接上门来闹腾。
她出身本就不高,又是继室,现在失去依靠,李元修又年少不经事,她们这对孤儿寡母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李夫人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又落了泪。
外头给王府送信的丫鬟回来了。
李夫人匆忙擦去眼泪,维持着当家主母的风范,问道:郡主态度如何?可有说些什么?
丫鬟垂着眼睛恭敬道:郡主看过信后并未恼怒,只让夫人看着办就好。
李夫人松了口气,以为长宁还不知道外头的流言,才答应得如此爽快。
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些风言风语,只要长宁郡主没有异议,劝李元修回陇西老家一事也就轻松多了。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走吧,到公子房里,我有话和他说。
李元修因为悲伤,至今滴水未进,李夫人去的时候给他带了些吃食。
见他坐在窗下苦读,李夫人轻手轻脚进屋,摆了两碟糕点,吃点东西吧。
李元修并未动身,方才那些婶娘闹出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道:阿娘放心,儿子后年必定高中,不会让您吃苦的。
李夫人既欣慰又心疼,柔声道:后年的事情后年再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饿坏了,你看,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
李元修看着桌上的那碟桂花糕,眼眶又是一热,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走到桌前囫囵吃下。
李夫人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叹声道:修儿,七日后,就由你送你父亲的尸骨回乡吧。
李元修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李夫人拉住李元修的左手,到陇西以后,就先不要回来了,娘已经托人找了关系,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谢老先生身边受教。
李元修倏地抬起头。
李夫人又道:你不是一直想拜谢老先生为师吗?眼下正是机会,等你学了两年再参加雍州会试,有谢老先生举荐,陇西又是咱们李氏本家,你的仕途定会一帆风顺。
李元修张了张嘴:那阿宁
偌大上京,她的朋友屈指可数,他走了,她怎么办?
安心吧。李夫人轻拍他的手背,此事郡主已知晓,她很理解你,婚事也不急。
除了陪长宁以外,李元修鲜少出门,今天一整日也是关在房中,还不知晓外头的流言,但听自己母亲如此说,他虽不舍,也还是点点头。
阿宁没有意见,那我便去吧。
第67章 又打架
七日后,李元修护送棺椁离京。
不出灵霜所料,李元修前脚刚走,好些相中李家小公子当夫婿的贵女,就纷纷在后面议论。
说李元修决意考取功名后再迎娶长宁郡主,不过是缓兵之计,现在借着李相丧事回陇西求学,便认定他是在躲避长宁这个灾星罢了。
彼时长宁正坐在茶楼雅间里凭栏听戏。
萧平抱剑侯在屏风外,灵霜侍奉身侧,两人都听见了隔壁雅间的对话,数次想出去教训那些多嘴多舌的闺秀,都被长宁一个眼神制止住。
她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脸上挂着漫不经心。
隔壁又传出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们可别再说了,听说长宁郡主时常到这家茶楼听戏,小心隔墙有耳,她脾气可不好。
长宁喝着茶,神色古怪。
她怎么就脾气不好了?
那人继续道:上回秦初云在茶楼偶遇郡主,想套近乎,结果被骂了一顿,回家哭了三天呢。
骂人都是轻的了。又有一人为了证实传言的真实性,补充道:你们不知道,我以前就和那位一起在太学读书,她小小年纪就敢闹学堂,一言不合便打架
听着她们宣扬长宁的黑历史,靠在窗边的程雨柔不屑道:来就来呗,便是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仗着萧珩的势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一片怯怯议论声中,她极度倨傲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出挑。
长宁听着,眉梢微挑。
她懒得和她们计较,原想一笑置之,谁知那人下一句便道:说到底,你们就是怕萧珩那个怪物罢了。
听着怪物二字,长宁桃花眼顿时一沉,茶杯重重落下,茶水四溅。
她径直起身出去,砰的一声将隔壁雅间一脚踢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雅间里的几个贵女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望着门口的方向。
有人认出了长宁,脸色一白。
乌鸦嘴说中了,当真是隔墙有耳。
众贵女中,就属靠在窗边的程雨柔身份最高,待看清长宁的面容后,才收敛笑容,缓缓放下手中茶杯。
长宁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五个贵女,除了程雨柔,其余几个竟还都是熟面孔。
当初在王府后院她们都见过。
长宁弯唇一笑,真是巧了,这么多人一起看戏呢,不知是否欢迎我的到来?
一人哆嗦了一下,让出位子,郡、郡主请。
长宁扯了扯手里的九节鞭,也不客气,上前两步,身旁两个护卫立即用袖子擦过椅子,搬到她身后。
长宁扶着把手落座,歪着头笑眯眯道:坐啊,有什么趣事都讲来本郡主听听,方才是谁在说什么怪物,再说一遍。
她笑得叫人脊背生寒。
让座的姑娘有些腿软,下意识看向程雨柔。
程雨柔见不得她的做派,走上前,下颌微扬道:是我说的,你不过就是仗着西蜀王的权势,蛮横粗鲁,无法无天,我说错了吗?
长宁抬起一条腿踩着旁边的杌子,身躯前倾,你谁啊?
程雨柔的父亲是边境手握二十万大军的程万里,在动乱年代,她的身份自然高出寻常贵女一大截,如今又是德妃看中的二皇子妃,上京城中几乎无人不识。
看长宁一副故作无知的模样,程雨柔就来气,我是程雨柔,未来的二皇子妃。
长宁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旋即偏头问:程雨柔又是谁?
萧平忍着笑,弯腰低声道:程万里的女儿。
长宁略一思索,哦原来是程万里的女儿,难怪嚣张。
程雨柔气得脸都绿了,你
长宁装作看不见,责怪道:程姑娘也真是的,你其貌不扬,长相平平,本郡主如何能在众多贵女中记得你?早报上你爹的名号,本郡主也不至于有眼不识泰山嘛。
她毫无诚意地道了两声得罪。
程雨柔被她讽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什么意思?讽刺我长得丑吗?
长宁坐直身子,面上调笑之意全无。
对上程雨柔几欲喷火的眸子,冷声道:怎么,才说了你两句其貌不扬就恼羞成怒了?你说我皇叔的时候,为何不见你有半点羞耻心?将心比心你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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