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模棱两可,夏炎便不再多问,又随口提起他大学的寒暑假经常回镇上,教小朋友画画和弹琴。
这么喜欢小孩啊,陆周瑜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又叫:甜甜哥哥。
被他这么一叫,夏炎原本想说的话全忘了,抓住手里的纸杯,一口气喝光剩下的椰奶,喝得猛了被呛地咳,还不忘摆手道:你别乱叫。
你不是比我大三个月吗,陆周瑜说:为什么不能叫?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夏炎抿着嘴,许久才说:反正别叫。
天光暗淡,雨声嘈杂,雨由丝转为豆大的粒,夏炎的袖口被砸湿一片,陆周瑜搭在栏杆的胳膊也覆上一层水膜,他像是毫无察觉,夏炎说: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内外温差大,猛一进去,浑身都像在蒸腾,淋湿的领口袖口黏糊糊贴在皮肤上,夏炎伸手扯了扯,陆周瑜把桌子上的塑料袋推给他,说:睡衣,去洗个澡吧。
我睡前再洗。
张姐说晚一点可能没有热水了。
好吧。夏炎拿过那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里面除了衣服,还有条没拆包装的内裤,他动作停了停,觉得热意更甚。最终没有把衣服拿出来,直接拎起塑料袋往卫生间走,走到一半,才想起今天出门时带了隐形眼镜,于是又急匆匆折返找眼镜盒。
包里乱糟糟的,耳机,钥匙,身份证,半瓶矿泉水,笔记本,药盒,打火机,一把话梅糖。
就是不见那只柠檬黄的隐形眼镜盒。
找什么?陆周瑜问。
隐形眼镜盒。夏炎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在他走近前将包口半敛,不想被窥见乱七八糟的生活常态。这下连自己也看不清东西,手在包里胡乱摸索,好像摸到两只圆圆的塑料壳,向外一扯,却不料被耳机线连带出许多东西,窸窸窣窣掉了一地。
眼镜盒总算出现在包底,把它扔进塑料袋,想弯腰捡其他东西时,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探下去。
谢谢
陆周瑜直起身,两指捏着银白色的小盒子在他眼前晃,超薄,空气感,0.01。
这是什么?他问。
这是,夏炎尴尬地抬手,想把盒子夺过来,却被陆周瑜灵敏地躲过,只好偏头避开盒子上的字,干巴巴地解释:就是,我去买晕车药的时候,那个店员她
说到一半,一抬眼,正看见陆周瑜在笑。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明明知道,又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故意看夏炎手足无措。
避孕套!夏炎咬着牙问:你不认识?还是没用过?
陆周瑜没有回答,沉默两秒后,把那盒避孕套随手放下,忽然凑近贴了贴夏炎的嘴唇,手搭在他腰间缓慢揉捏。
认识,但没用过。吻一路落在耳边,嗓音水雾般漫开,夏老师教教我?
你我也,没用过,所以就想买回来试试。
跟谁试?
陆周瑜握在他腰间的手发力,声音带上些凶狠,说话。
夏炎被他揉得腰软,但有地方硬着,猛地搂紧他的腰,崩溃地回:跟,跟你!还能有谁?!
夏炎,另一只手放在颈后揉了揉,膝盖向上,抵住他硬的地方重重一碾,陆周瑜低笑着,用气音问他:就这么想跟我睡觉啊?
第42章 降临
是有什么东西破了,碎了,被压扁了。
在脚下。可能是药盒,硬糖,矿泉水瓶,但触感柔软,夏炎不记得还有其他什么掉在地上,后颈被钳制,也无法低头确认,担心踩坏贵重物品,他更加不敢动弹。
风雨喧嚣,拍打在玻璃门上,像某种古老的号角声,悠扬激荡,身体的变化随之愈演愈烈。
坚硬的地方被更坚硬的骨关节反复顶弄,磋磨,酥麻感自腹部开始,延伸至每一条神经末梢,夏炎觉得自己变成了楼下那棵棕榈树,只需一点风吹雨打,就簌簌地颤,停不下来。
他不好意思,也不敢看陆周瑜,只能单手环住他的腰,头颈交错,目光无处可放,最后盯着两张窄床之间的白色床头柜。
灯是昏黄的橙,他张张嘴,缓缓呼出一口气,喉结滚动,说:别弄了。
一出声,连自己也被吓一跳,字与字之间黏连交叠,像化掉的糖浆,扯出长丝,尾音吞没尾音,让人听不出是舒服还是煎熬。
身下的动作停了,陆周瑜继续揉他的腰侧,肋骨,硬的,软的,通通变成他手里的一张旧报纸,被抚平,又揉皱,搓成烟卷,拿在手里把玩。
不是想跟我睡吗?他问。
夏炎没办法否认。
事实上,从在药店里鬼使神差接过那盒避孕套时,他就已经看不懂自己了。不懂为什么没有向店员解释,不懂为什么把它藏在包底,不懂为什么明明也只是抚弄的动作谁没有自己弄过?但经由其他人的手和身体,反应竟如此强烈。
是。
直起身体,夏炎抬眼跟陆周瑜对视,不甚明亮的灯光里,他仍站得笔直,但半干的头发乱了,自额前耷下两绺,遮挡住一半眉毛,眼尾,以至于以往总是疏离冷淡的面孔,都意外显得柔和。再近一点,鼻尖上有沁出的汗,也可能是雨水,夏炎凑近舔了,尝不出味道,但听到很重的呼吸声。
福至心灵,他恶狠狠地问:你难道不想跟我睡?
没得到回复,夏炎的双手哆哆嗦嗦向下探,摸到运动短裤裤腰上的系带,再往下,薄薄一层布料,已经有明显的凸起,手腕一抖,想挑开系带时,五指被握住,举到两人之间。
抖成这样,陆周瑜的目光从指缝中跟他对视,这么紧张吗?
是。
是这么紧张。
但他说不出话,甚至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任何一个器官出卖比紧张更丢人的胆怯。
许久,陆周瑜忽然倾身,含住他颤抖的食指,舌尖勾住指尖轻轻打转,复又去含中指,这下变成啃咬,实打实的用力,像在以武力镇压止不住的抖动。
别管它们了,夏炎收回水淋淋的指头,说:亲亲我吧。
吻像雨一样落下,不然怎么会到处都是潮的,湿的,黏腻的,人体由百分之七十的水分组成,有多少是自身生成的,又有多少是被降临的。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陆周瑜的双手狠狠箍住夏炎的腰,像是怕他跑掉,或者蒸发掉。
我怎么会跑啊,夏炎想,就算蒸发,也会凝成雨落在你身上,甩也甩不走,但你到时候能认出我来吗。
两个人缠成一团,早就不记得究竟是什么破了,碎了,被压扁了,脚步艰难地挪动,那声响又大了些,但也无人顾及。
夏炎再度闻到陆周瑜身上那股沐浴后的香气,经添加后的工业柠檬味,廉价而馥郁,但很奇怪的是,他再闻,又不似之前的感觉,是甜而涩的,像他在车上吃下的那颗糖。
也或许是真的吃下去了,它们附着在皮肤上,被他又舔又吸,顺着食道吞咽,流经五脏六腑,绵绵不息。
夏炎难耐地喘,顾不得其他,低声道:去床上。
两三米的距离,陆周瑜牵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床太窄了,交叠在一起砸上去时,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撞得摇摇晃晃,映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摆动,时起时伏。
夏炎攀住陆周瑜的肩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欲望相抵,彻底藏无可藏。
然后呢?
他有些急躁地把手伸下去,隔着布料又攥又揉,手心被撑得握不住,即将解开系带前,陆周瑜咬他的耳垂,忽然问:你有耳洞?
嗯,但是中间长住了。
什么时候打的?
前年?不记得了。
另一边有吗?
没。
夏炎不明白怎么倏地换话题,不耐地亲陆周瑜的下巴,却又被问:怎么只打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