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廷愣了一下。
他愣神的时候,那双手从他身前收回去了。于是南廷又愣了一下,侧过去悄悄看了眼对方。闻缜依然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笑,让他莫名其妙地心中一凛。
噢。
好像很有道理,好像又没有道理。
南廷又想了一会,实在理解不了对方的想法,索性放弃了,安安稳稳地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手里抱着抱枕,继续对着空气发呆。
自从那天发烧以后,或者说,自从241来过之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股难言的情绪之中。
南廷彻底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傍晚。闻缜问他想吃什么,他随口说了,然后闻缜就进了厨房,留他一个人在客厅里。
他只坐了一小会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心里空荡荡的,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厨房,看见闻缜的身影之后,才稍微好受一点。
其实他明白自己在不安什么。无非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必须离开。
在241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之前。
这个决定是自然而然浮现在他心中的。没有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在害怕。
南廷明白既然决定要离开,那么走得越早越好。241很可能就在附近,她随时都有可能不守承诺地出现。
但想要当着闻缜的面离开并非易事。之后的好几个白天他都在玻璃房里游荡,漫无目的地走过每个房间,像是要寻找什么,但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只是驱使着他机械地在房间里行走。
最后南廷被闻缜书房里的一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最上面的一张很眼熟,是之前他和对方合拍的那张,照片上的他扬着嘴角笑得很开心,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挤在小小的取景框里。
闻缜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了,放在了这里。
南廷盯着合照看了一会,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然后鬼使神差地,他将这张照片从那叠照片里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蹑手蹑脚、做贼似的从书房里离开了。
今晚离开的时候,他想带走它。
然而当天晚上,南廷是在燥热不安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后,迷迷糊糊地瞪了一会天花板,然后整个人猛地一僵,彻底清醒了过来。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说,完了。
他打定主意要在半夜偷偷离开,但在此之前,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而他刚一从床上坐起,头就开始一阵阵的发晕
先前离开他的发热症状又回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加来势汹汹。南廷挣扎着想要下床,没想到刚走了一步腿上就一软,整个人差点朝前栽倒,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东西时又碰翻了什么,噼里啪啦扫了一地都是。
动静这么大,闻缜必然已经醒了。
南廷绝望地想到。
但比起这个,更令他绝望的是他的身体。
之前的发热大概只是个警告,就像人类生重病前身体发出微弱的疼痛信号一般。
他没有放在心上,还天真地以为所谓的分化期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南廷又强撑着朝前走了两步。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身体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不安又难耐的情绪在心底不断发酵。本能想要驱使他做些什么,可他心底一片茫然。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南廷已经止不住地开始喘气。他扶住门框,低头停了一会,又转头向着闻缜所在的房间看去。
接着,瞬间清醒了过来。
房间里是空的。
闻缜不在家里。
这是他绝佳的逃走机会。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南廷咬了咬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要朝前走、离开这里。分化期的症状越来越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难受,像是被丢进了火里焚烧,火舌顺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向上,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你要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近在咫尺。
南廷蓦地一惊,扶着墙的手向下一滑,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地向前倒去,被一双手早有预备似的接住了。
怎么了?
闻缜将发着抖、浑身都泛着热意的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甚至带了几丝难以觉察的恶劣的语气问道。
我、有点
南廷已经不太能完整地说一句话了。
他艰难地喘着气,靠在闻缜的肩头,全然忘记自己此刻是在准备逃跑,顺从本能地贴紧了对方。
我以为你已经好了。闻缜轻描淡写地说,语气里甚至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南廷都快哭出来了:难受。
闻缜垂下眼来打量着他,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稍微松开对方一点,刚要继续开口:你
余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怀里的人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终于稳住了身形,仰起头来,颤抖着、勉强够到了他的下巴,胡乱地用嘴唇挨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56章 告别
南廷的亲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与其说是一个吻, 还不如说是在蹭对方的脸。
蹭了两下,却没有得到回应,面前的人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于是他停住了,有些不安地看向对方。
然后闻缜抬起手来,轻轻把他和自己隔开了。
还醒着吗?那只手在面前晃了晃, 认识我吗。
南廷的动作犹疑了,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 迷迷糊糊地想到, 他明明都亲了对方了,为什么没有作用。
分化期的症状到底该怎么缓解?人类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接吻?
于是问了出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为什么, 没用啊
说着, 还松开了手,有些泄气地退开两步,垂着头往回走,撞到墙后自然而然地往下倒,再次被一双手拦住。
振作点。闻缜把他托起来,发.情期而已, 又不是绝症。
南廷没有回答他。
闻缜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这个时期时都会格外脆弱,因为他能感受到手上的人浑身颤抖、呼吸破碎,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闭着眼睛,像是正处在昏迷的边缘。
这与他平时的认知并不相符, 毕竟其他人在类似的时期中都会显得精神亢奋。
于是闻缜伸出手去, 摸了摸南廷的脸。原意是想安慰, 没想到触到了一手的水。
这回他没忍住,笑出声了:怎么还哭了啊。
南廷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黑暗中摇头,对方是看不见的。
很难受吗?
不是。
其实南廷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在难过。他只是靠着墙壁,合着眼,无声地流泪。
可他只来得及难过一小会,就又忽然间睁开了眼睛,被迫开了口,语气里带了点慌乱: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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