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做。
也有可能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这种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实在瘆得慌,一到夜里,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也必须让家里保持灯火通明,门窗洞开、柜子大敞,再三确认床底没有赵明明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然后在清晨,赵明明敲响我家大门之前又全部恢复原状,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这是我和他的对抗赛,我在不在赛道上,我不知道。
好在托大师帮了我一把。
上周末,破天荒地收到了Tony的微信,问我最近有没有空,这么多年的熟客,回老家以后也不一定还会见面,想请我吃个饭。
给我乐得不行,我在北市时间虽然挺久,但确实没什么朋友,下了班除了回家也不爱出门,正愁没由头躲开全天候紧迫盯人的赵明明,这时候Tony的邀请来得恰到好处,要知道这可是人家要请我吃饭,不管怎样怎么都轮不到他赵明明守在店门口帮我买单。
Tony是个懂得倾听的人,和他聊聊天,一下子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不少。
以前我嫉妒他受女孩子欢迎,对他的评价带了个人色彩,粗暴地认定他对女客是真热情,对男客是塑料热情。是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其实人家托大师不仅人斯文、有礼貌,还古道热肠,在知道我没有女朋友,并征得我的同意后,二话不说就给我推送了漂亮姑娘的名片,就算人家没看上我,但是托大师一片热忱,我亲身体会得到。
和根本没有分寸感可言的赵明明比起来,高下立判!
他最近怪得愈发离谱,要说我之前对他还有点色胆,现在我连色心都给他整没了,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赵明明这二愣子一天天的不知道想干什么,问也说不出个什么别的东西,反正逮到机会就要把我衣食住行全包,工作日车接车送,一日三餐送到手边,还明里暗里塞了不少新东西给我,我用不了几次又悄默声给摸走,换成其他什么更新的玩意儿。
我被他这套操作整得云里雾里,搞得精疲力尽。以前我觉得他就是个单纯的舔狗,后来我以为他出于个人爱好做狗,最近我开始思索他到底图什么,想得我脑仁疼,一回味儿,家里我自己添置的东西让他换了大半,连我自己都像是魔怔了似的,白天看着赵明明,夜里还在想着赵明明。
这当然不行,于是我开始频繁地躲在Tony店里。
Tony对于我频繁露脸显得并不在意,店里多个蹭网的闲人而已,他真的是个很有服务精神的周到人,招呼客人的时候还不忘给我也拿点小零食。
次数多了我也挺不好意思,自觉揽过了一些类似于端茶倒水的事情,做起了业余到不能更业余的兼职杂工,但凡得多走几步的事情Tony都不会招呼我,特别是需要上阁楼的事情,他都是自己去。
我最近被赵明明照顾得无微不至,十指不沾阳春水,在Tony工作室里做做杂事还整出了一点大少爷体验民间疾苦的味道,怪好玩儿的。
Tony应该也不讨厌我在他工作室里瞎混,甚至在来了单身女客的时候给我偷偷打眼色,熨帖得没话讲,我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了好些小姑娘,人生又多了点希望。
赵明明总想跟着一起过来,被我用不要耽误我把妹的理由强硬拒绝后,倒是没有纠缠不休,只是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出现在附近,像在阴暗的街道上等了很久,上周从附近变成工作室楼下大堂,这周变成在工作室的电梯口。
所以这是阿恒的朋友?Tony终于在这周第四次看到赵明明以后,提出了这个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误会误会我进了电梯,向Tony摆手道别:认识的人。
赵明明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被阴影挡住,看不真切。
他什么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恒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赵明明食指在一楼的按钮上戳了又戳,我现在烦透了他这副小媳妇作派,跟好不容易找到老公在哪儿嫖娼又不敢说个不字的苦情黄脸婆一模一样。
我把他的手从按钮上拍开:我还能生你气?你多听话啊,没有比你更乖的狗了,就这样挺好。
电梯到一楼,我走了出去,赵明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跟上来,电梯门又在我背后关上,我寻思这狗怕是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罢罢罢,离我远点更好,可算是能喘口气。
我一个人向家的方向走去,还突然有点不习惯,最近赵明明恨不得一直黏在我身边,怪吓人的,发现我不爱搭理他以后更是变本加厉。
所以他刚刚怎么没跟过来?
我越想越不对劲,我都走了他还留在电梯里干什么?
难不成是去Tony工作室了?
我不敢细想,关于赵明明我多想点啥深入的事情都头皮发麻,按理说赵明明也只在我面前才疯疯癫癫,平时该有的体面一点不落下,不必担心他跟Tony胡咧咧,可他没事去单独找Tony干什么?
十二月底的北市,就算还没下雪也冷得够呛,我走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到了我家楼下,可一想到不知道在作什么妖的赵明明,还有啥也不知道的无辜托大师
算我倒霉!
我急匆匆赶回Tony的工作室,一开门就看到赵明明坐在镜子前,Tony正在给他理发,两人的表情都没啥异样,悬在嗓子里的心才放了下来。
是阿恒啊,你不是走了吗?Tony朝我笑了笑:来等你朋友吧,这边马上就好了哦。
啊、啊对。
我后悔得不行,现在转头就走不合适,只能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多此一举,赵明明剪个头而已,搁那儿胡思乱想把自己吓得够呛,这好好的周末晚上又糟蹋了,难得的自由时光离我远去
心中悲痛,喝口闷水。
二十分钟不到,Tony已经把赵明明拾掇干净,平心而论,不说怪话的赵明明卖相能算上等,一举一动都很有亲和力,连带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都透着一股可爱,不愧是早年包揽销冠的业务骨干。
向Tony道别后,我同赵明明又进了电梯,四下无人,他的神情逐渐古怪,熟悉的紧张感又从我脚底蔓延开来。
不对头。
电梯到了一楼,门刚打开他就攥住我的手不让走,另一只手摁住关门键不松开,他的手烫得惊人,电梯内逼仄的空间里能听到的只有他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就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他是唯一的活人。
我,我就是一只死蛤蟆。
他的眼白有些泛红,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我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害怕,只能移开视线,又想拍开他摁住关门键的手,赶紧甩开这个明显想发疯的赵明明。
你要走?他又逼近了一些,我浑身发毛,满脑子都是赶紧跑路。
发什么神经,不是要当乖狗吗!用力推开越靠越近的家伙,本以为推不动,没想到他意外地没什么力气,瘦窄的背部在电梯上砸出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不让人回家?
电梯门打开了。
我瞥了一眼红着眼有些发愣的赵明明,向外走去,又被他拉住外套一角:你要回滨城。
第12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小小的一点梦想总有一天能摸到边
赵明明低头勾着我的外套,喘气的声音有些粗重,万万没想到他从Tony那儿知道我打算辞职的回家这一档子事,这有点超出我的原定计划。
毕竟我对赵明明确实没安好心,本就奔着伤害他纯情少男心去的,旨在用用他的青春肉体整点新鲜体验,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已经算是我的报应,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又能多想到哪儿去。